十八層地獄之中那黑風洞口的九頭鳥殘魂;每一層掌獄司里佇立的奇詭兇惡佛像和佛像下埋藏的無數尸骸枯骨;還有那神秘至極的雪域圣子寂耶;以及
鐘蘭陵。
那個赤足抱琴如浪客一般的極域鬼修。
見愁還記得,他因覺她身上有令他熟悉之感,窮究身世根源,于是將他自有記憶以來所見所聞,盡數道出。
黃泉邊,幽冥岸。
長橋對面,無數的枯骨與棺木。
“見愁道友”
王卻話已經說完了半晌,卻聽身邊的見愁許久沒有說話,回頭來便見她眉頭緊鎖,似乎想到什么難解之事,不由有些疑惑。
見愁這才回神,只道“方才想到一些別的事情,有些出神了。若按著王卻道友此言,只怕十九洲再起風云之日,將不遠矣。”
“但愿不會出太大的麻煩吧。”
畢竟都是還沒發生的事情,王卻也不很說得準。但一則有雪域密宗種種異常在前,又有昆吾百年大劫的天機預示,再聯想到蠢蠢欲動的極域,再豁達的人,心情只怕也不能很輕松。
“只是就連東南蠻荒,近日來也不太平。”
這一點,見愁倒是知曉。
千年前有昆吾八極道尊清洗東南蠻荒,重創妖魔三道,以至于在八極道尊飛升之后的多年里,東南蠻荒都能恢復元氣。
但這一段時間,妖魔三道之中的英雄冢已由少門主雍晝接掌,更不用說傀派出了個厲害人物沈問醒。
除此之外,那一位橫空出世的沈腰,也不像什么省油的燈。
這十九洲,算算還真的是亂象將起啊。
見愁想著,不由得搖了搖頭,目光遙遙地放遠了,只朝著前方看去。
天上殘月已沉。
左三千連綿的群山,在這將盡的夜色里,看上去格外模糊。久違了的九頭江,如同一條在黑暗里發光的飄帶,映射著天上清冷的月光,在群山萬壑中蜿蜒流淌,千古不息。
位于左三千最東的昆吾群峰,就靜悄悄地聳立在九頭江最大的江灣內側。
最中心的昆吾主峰,遠遠高出周圍十座,自有一種超然之態。
一條長長的山道自山腳下延伸向上,起得早的一些昆吾弟子,已經在道中行走,或是吐納,或是練劍。
一道森白的毫光從遠處而來,便落在了山道上。
道中的昆吾弟子,見了來人,都紛紛躬身行禮。
“吳端師兄。”
“吳師兄。”
“見過師兄。”
雪白的長袍上,沾著仆仆風塵,才自封魔劍派歸來的吳端,將白骨龍劍收起,便直接問了一句“師尊現在何處”
“今日謝師兄結丹,掌門應該在諸天大殿。”
一名弟子聽了,連忙回答。
吳端的眉頭,于是微不可查的一皺。
雖然師尊說了什么昆吾百年浩劫,可他對這個所謂的能挽狂瀾、止浩劫的謝不臣,是怎么也喜歡不起來。
“趙卓、岳河兩位師兄,還有王卻師弟呢”
那弟子回道“趙師兄和岳師兄都回來了,此時應當也在諸天大殿。至于王卻師兄,本該前兩日就回的,但又說在明日星海有事要多盤桓一陣。但算算日子,今日怎么也該回了。”
明日星海
一聽到這四個字,吳端心里就復雜了很多,一時想起昔日曾與自己在西海大夢礁交手、而今已成劍皇的曲正風,一時又想起前不久才在星海揚名的崖山大師姐見愁。
“你去吧。”
他擺了擺手,示意那弟子退下,自己則化作了一道流光,直朝著高高懸在一鶴殿上空的云海廣場而去。
不知何時,一座龐大的陣法,已經在廣場上布下。
一枚又一枚深藍色的靈珠,依著玄奧的方位擺放,一道又一道隱約的淺藍色流光,則在靈珠與靈珠之間流淌。
風吹云動。
雪白的廣場地面,在殘月暗光照耀下,則像是鋪了一層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