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等一幅靜美的圖卷
昆吾的霜月云海,向來也是與崖山八景齊名的所在。
多少年過去,這樣的畫面,早已經刻入了吳端的心中,卻已經見多不驚了。
到了云海上,他身形便落了下來。
一團繚繞的云氣,被他落下時攪動的氣流所驚,朝著周圍滾動散去。于是,立在大陣之外、廣場邊緣的那一道身影,仿佛也沒驚動,朝著這個方向轉了過來。
身軀頎長,青袍獵獵。
那修長如玉的手指間,輕扣著一把看不出材質的墨尺,似金非金,似玉非玉,長約一尺,寬僅兩指。盡管其上沒有流露出半分氣息,但周遭長風與云氣,在接近它時,都仿佛變得安靜了幾分。
是謝不臣。
他身上,總是帶著一種旁人沒有的貴氣,也許與他進入十九洲之前的出身有關。
但并不令人討厭。
因為,他眉目間那一股疏淡的書卷氣,中和了那種難以接近之感。
如今已是出竅期的吳端,能輕而易舉地看出對方此刻的修為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甚至渾身上下,看不到半點靈力流淌過的痕跡
就仿佛,站在這廣場上的,不是當初的謝不臣,不是一名修士,更不是橫虛真人座下第十三真傳弟子,而是一個凡人。
吳端可記得很清楚,今日,他是要結丹的。
但他也記得,當初謝不臣還在筑基期的時候,就已經能跨越一個境界,御空行于江上。
師尊與這一位謝師弟的事情,他還是少管的好。
“謝師弟。”
心里這樣想著,吳端便不冷不熱的喊了一聲。
“吳師兄。”
謝不臣亦頷首還禮,聲音淡淡地問候了一句,隨后卻向廣場盡頭諸天大殿一看。
“師尊與幾位長老、師兄,眼下都在殿中等候。”
“那我先去稟事。”
吳端也朝那邊看了一眼,隱約看得見大殿上的人影。便猜他們應該是在談論這幾日就要開始的左三千小會和封魔劍派那邊的事情。
“還好及時回來,還能趕得上看謝師弟結丹。今朝鳳凰涅槃,重塑修為,要先恭喜謝師弟了。”
謝不臣似沒聽出這一句話里藏著的某種深意與敵意,照舊一身的翩然,淡笑了一聲“愿承吳師兄吉言。”
吳端與他的關系,本來就不很好。
這一點,曾經在九頭江上交手過的兩個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三兩句寒暄,是同門間必備的禮節。
但要說深談,先不問謝不臣有沒有那個閑工夫,就是吳端都懶得去。
所以在說完了這兩句之后,他便掠一點頭,也不多話,直接朝著云海盡頭的諸天大殿而去。
只不過,在臨去之前,他忍不住多看了謝不臣手中那把墨尺一眼。
記憶里,昆吾之上,有這樣一件法器嗎
吳端的眉頭,又皺得深了一些,但在進入諸天大殿的時候就舒展了開來。他直接步入殿中,躬身一拜“弟子吳端,拜見師尊。”
“不必多禮,封魔劍派那邊怎樣”
橫虛真人高坐上手,干凈整潔的道袍上,連衣褶子都透著一種出塵之感。只是此刻,他的神態并不很輕松。
吳端起身回道“死五人,重傷三人,輕傷十一人,護山大陣完好無損。但兇手是誰沒人看到,弟子追蹤數日,猜測是先前被逐出劍派的夏侯赦。”
“唉,此事封魔劍派也是太糊涂”
橫虛真人沒有說話,倒是一旁一名昆吾長老嘆了一聲,言語間頗有為夏侯赦惋惜之意。
“封魔劍派這萬兵之主的傳承,已經有上千年未曾開啟,這小娃娃也是機緣巧合得了傳承。只可惜,此前他們把事情做得太絕,也不怪這孩子生出反叛之心。更何況遭逢逐出之辱,若非白月谷陸香冷相救,早已命喪黃泉了。”
橫虛真人是看得很透徹的,雖為三千宗門領袖,言語間卻無偏袒之意。
“目今正是不臣再次結丹的關鍵時刻,既然人沒抓到,此事便暫告一段落,先看眼前吧。”
“是。”
眾人皆低聲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