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他冒名頂替了懷介呢
假扮和尚自有假扮和尚的代價。
雖然自來讀的是圣賢書,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可謝不臣也真算是豁得出去,竟把那一頭原本需要青玉簪來束的頭發都剃了個干凈。
見愁認識他這么多年,可從沒見過他這般,看著老覺得不很習慣。
但實際上,剃度并未影響到他的容貌。
相反,沒了那三千煩惱絲,他原本就很出色的輪廓變得越發清晰,越發有棱角,一眼過去便會看見他清雋的五官。
薄唇微抿時,還會有一種讓人心顫的禁忌。
此刻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雪,天色也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洞內燃起了篝火,搖曳昏黃的火光照了過去,拉長了他本就頎長的身影。
謝不臣就站在洞口,跟其他幾名僧人說話。
見愁順著桑央的目光看向他時,正好瞧見他側了身,向著那雪空夜幕看去。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松松地持了一把傘橫在身前。
微仰著頭時,兩道長眉蹙了幾分,但那一點為雪所煩惱之意卻并未到達眼底,只顯得淡漠。搖動的火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暗的痕跡,也與外面的轉瞬變得白茫茫的雪地一道,勾勒出他側臉分明的輪廓。
整個人,都透著清醒且克制的冷感。
到底是她曾鐘情過的人。
見愁這么看著,眉梢微微一挑,卻沒再繼續看下去了,只慢慢將頭往后仰,也靠在了洞壁上,老神在在地閉上了眼睛。
但洞談的聲音,依舊斷斷續續傳入了她耳中。
“怎么會這樣”
“全死了。”
“十五個人,從筑基期到金丹期,無一幸免,是我們走的那天發現的。但還沒查出結果”
見愁才閉上的眼,一下又睜開了。
眨了眨,還有些空茫。
直到好半晌過去,她才終于反應過來,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昭化寺的十五名僧人,全死了。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自己貼著洞壁的背脊上竄了上來,凍得她沒忍住,打了個冷戰。
再看向洞口時,謝不臣已經不在那里了。
還是因為她們這些“明妃”都是普通人,每日都需要飲水進食,僧人們不必飲食,可沒隨身帶著這些。所以這兩天休憩之時,都是他們輪流出去尋找飲水和食物。
這一次,該是輪到謝不臣和那胖僧人了。
他們出去的時間也不久,大約兩刻就回來了。
胖僧人的深紅色的僧袍前面兜著水囊和一大堆的果子,進來便連忙放下了,招呼大家來吃,隨后才拂去了身上沾上的白雪。
相比起來,謝不臣看起來就輕松許多了。
外面雖然下著大雪,但他身上片雪未沾,進來后取了幾枚果子,一手拿著,一手拎著水囊,便朝著洞內靠坐洞壁邊的見愁走了過去。
這兩日眾人都習慣了。
僧人們是知道他們之間關系匪淺,所以見著謝不臣格外照拂見愁,每到休憩時便過去說話,都沒當回事,睜只眼閉只眼。
其余的少女們雖然好奇,卻礙于身份,不敢多問。
此刻見著謝不臣又向見愁那邊走,除了胖僧人十分感興趣地多看了一眼外,其他人都沒怎么在意了。
在經過桑央的時候,謝不臣腳步停了一下。
然后他俯身,便在桑央面前放下了一枚果子,笑了一下,提醒她道“該吃東西了。”
“啊,啊,好的”
桑央看得愣住了,遲鈍反應過來的時候,滿眼都是羞赧之色,兩頰緋紅,但不怎么敢看謝不臣,又連忙把頭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