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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問出這話的時候,見愁就已經很知道了謝不臣的選擇。
因為她在他沒有回答之前,便已經選擇了將自己這一半青峰庵四十八記鋪在地面上。尋常人若要等人詢問,斷斷不會有如此超前的舉動。
可以說,兩個人都是理智隨時能戰勝情感的人。
先前一場勢均力敵的死斗,是他們各自衡量過了當時情況之后的選擇;后來那接踵而來的突然情況則不在意料之中。
所以此刻,只要理智還在,沒有人能拒絕見愁提出的合作。
謝不臣也不能。
如果不能出去,壽數耗盡之后,兩個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若能出去,雖然在他們看來都是便宜了對方,可理智一點想,受益的何嘗不是自己能活著出去,才有保全自己而將對方置于死地的機會。
聽見見愁的話之后,謝不臣靜靜地看了見愁一眼,唇邊一抹奇怪的笑意掛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意味頓時淌開,似乎有幾分復雜。
“恭敬不如從命。”
他起身來,將自己持有的那一半卷軸取出,也平鋪到了地面上。
于是,隔著兩人中間那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屏障,被分成兩半的卷軸上下相合,在分割了六十多年后,第一次合成了完整的一卷。
原本因為破碎而艱深的文字,也頃刻間銜接起來
昔年不語上人對九曲河圖的種種領悟,終于完完整整地展露在了兩個聰明人的眼前
分明都是極為普通的文字,甚至沒有發生任何的異象
可在看見它們的瞬間,整個人的全副心神便已經為它們所占據,再也找不到半分的空隙猶如干涸的沙漠遇到了浩瀚的滄海
這一刻,見愁與謝不臣分立于這卷軸的兩側,誰都沒有說話。
在他們隱約閃爍著光華的眼底,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去的驚艷和著迷
一切一切的爭斗與仇恨,都被暫時地忘卻。
他們的眼中,除了這長長的卷軸,除了這無數的文字,再無他物。
高大而封閉的佛塔里,流光在參悟之中變得格外易逝;然而此時此刻彼地,不管是崖山還是昆吾,是舊密還是禪宗,都只覺得時間每流逝一分,都是一種煎熬。
西海禪宗,后山禪院。
一間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禪房之內,懸掛著佛祖的畫像,畫像前方供著一炷紫檀香。挨著墻角的位置上,卻置了一張羅漢床,面色慘白的了空便盤坐在上面。
赤著的上身本十分精壯,看得出平日修煉沒偷懶,可此刻卻被無數青紫的傷痕覆蓋。
他只是盤坐著,雙手結成羅漢印,額頭上冒著冷汗,可雙眼卻緊緊地閉著,似乎正在經受著什么莫大的痛楚。
一只修長的手掌,落在了他的頭頂。
隱約的淺淡金光伴著一聲慈悲的嘆息,慢慢從這一只手掌中涌出,將了空籠罩。
他身上那些青紫的傷痕,頓時有開始好轉的跡象。
可速度很慢。
若是仔細看過去,還能發現這些傷痕里藏著隱約溢散出來的黑氣,如附骨之疽一般,驅之難散。
足足小半個時辰過去,這一只手掌才收了回來。
旁邊一塵和尚等候已久,素日里一張總是帶著微笑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見他收勢,便問道“怎么樣”
“頑毒甚深,已入心脈。如今外力已盡,能不能渡過此劫,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