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里頭還是沒有人回答。
這時候,他心里才生出幾分疑惑來,膽子也大了幾分,只把那尖尖的小腦袋湊過去,貼在虛掩的門縫邊上,朝里看去。
黑漆漆的一團,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有聲音。
“簌簌,簌簌”
有時輕,有時重,像是什么東西敲打刮蹭著石頭,然后有大大小小的碎屑往下掉。
分明雜亂,但聽起來時又好像有點奇怪的韻律。
小頭鬼腦袋暈暈乎乎的,猜里面其實有人,本來想要退回來繼續敲門,直到人家允許他們進去為止。
誰料想,往后一退,竟絆倒了站得極近的大頭鬼
“哎哎哎”
“砰”
兩只小鬼對這相互拖后腿的發展都沒有半點防備,幾乎是你絆著我、我絆著你,一同倒了下來,也一同將原本虛掩著的門給砸開了。
“哐當”一聲,兩扇門板拍到了墻上,撲簌簌落下無數的灰塵,嗆得人咳嗽。
大頭鬼小頭鬼被灰蓋了一臉,狼狽極了。
然而此刻哪里還顧得上什么狼狽不狼狽嚇都嚇個半死了
他們雖然沒見過,但卻是知道的,住在這里的是個特別特別厲害的人,絕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摔在地上后,小頭鬼求生欲極強,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已經先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嚷嚷著解釋起來“前輩饒命,前輩饒命,小的們只是受人之托前來送信給您,方才敲門半天不見人,一不小心才摔了進來,絕無冒犯之心”
沒人應答。
屋子里依舊傳來那奇怪的簌簌之聲。
大頭鬼自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小頭鬼沒等到此間主人發難,卻是有些奇怪。
他大著膽子,抬了眼一看。
這舊巷深處的屋子,原本昏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但他與大頭鬼方才不小心摔下,卻是打開了門,讓外頭的光線都泄了進來,終于能讓人看清這屋內大致的情況了。
極其簡陋的屋子。
視線范圍內所能看見的所有陳設,幾乎都用石頭雕刻而成,且上面擺著的也無一不是各種大小、各種形態的石雕。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每一座石雕都是碎裂的。
小頭鬼看這些向來沒有什么眼力見兒,只覺得每一座石雕都像是一名女子,但雕像上完全看不出五官是什么模樣,要么是根本沒雕刻上去,要么是雕刻上去之后完全碎裂,看不出原本的輪廓。
先前他聽見的聲響,則從屋子最昏暗的角落里傳來。
隱約能瞧見,是一名老人。
灰撲撲的衣袍,蒼老的側面,斜對著外頭,也看不清長什么模樣。他周遭已經落滿了灰塵,但也跟外面一樣,沒有半點人走過留下的腳印,就好像已經在這角落里坐了數十年也不曾移動過。
老人面前放著一尊三尺高的石雕,手中拿著的也是一柄灰色的石刀,正在那石雕上一刀一刀地刻著。
大小的石屑,便從刀尖旁落下,在地面上堆積。
雕的似乎還是個女人,挺拔的身姿,繁復的衣袍,掌中持握著一道卷軸,垂墜的闊袖好似風中的柳葉
每一道線條都透著一種返璞歸真似的流暢,輕而易舉就能讓人感覺出來,這應該是個極為好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