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伸手同時,一聲陰冷的邪笑卻從那轉生池的深處驟然響起“千秋萬載,紀元轉瞬,然而人族走狗,竟是初心不改哪”
深黑的暗影,在轉生池底游蕩。
話音方起時,已如一頭黑龍般顯現出來,自池底躍出濃稠的黑氣構筑成祂能吞滅世間所有光明的身軀,卻像是一條站立的蜈蚣,節肢相扣,千足分列兩側排成鋒銳的刀戟
清晰的頭顱乃是蟲首,可本該是雙目的位置竟空空如也
在祂龐大的身形完全顯現而出的瞬間,極域萬萬里惡土的深處仿佛傳來一聲來自荒古的兇戾嘶吼
虛空都為之扭曲,萬丈后土憑空開裂
縱使有燃燒的地心照耀這十九洲地底的蒼穹,天也瞬間暗了下來,大半的明光被祂周身滿溢的黑氣吸噬,如同籠罩了厚重的陰云
世界,在所有人眼中變作一片生機隕滅的黑暗
仿佛回到了萬古之前無解的長夜
“轟隆隆”
唯有天際粗大的閃電,危險地劃過,似乎已隱隱感覺到了這一股完全超越此界極限的存在,隨時都會萬劫下落,將其打滅
沒有雙目,也就沒有目光。
可這一瞬間的傅朝生,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在“注視”自己,而方才那“人族走狗”四字,說的似乎也是他。
神祇少棘
曾在明日星海有過短暫的交手,欲從對方身上追索自己的來歷,但最終只得到模棱兩可的回答;后來對方便消失無蹤,遁入極域,潛入密宗,樁樁件件都是在插手輪回之事
及至此刻,竟從轉生池中出
其威勢與戾氣,儼然已恢復到其全盛時的狀態,是在此處守株待兔,等候于他
那是一種完全令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傅朝生無法克制此刻從身體各處傳來的戰栗,那“人族走狗”四字,好似開啟了噩夢的閘門,又好像本就有什么恐怖而血腥的往事深埋在蜉蝣一族種族的記憶之中,未隨時光的流逝而消亡,只是藏了起來,靜靜等待某一個開啟的時機。
失控。
盡管行動間并無什么異常,可此時的他能清晰意識到某些東西已然失控。
而這種失控,又激起了某種抗拒。
傅朝生本非善類,奉行的便是“弱肉強食”之理,一旦生出為人算計而己身竟不能解全局之念,妖性便深深為之激發。
這一刻,他眼底兇邪的戾氣,半點不弱于神祇少棘
再動手時,雖是人形如舊,可妖態已然畢現
一場悍然兇狠的爭斗,以一種渾無術法、全然憑借本體力量的方式,原始而也蠻地發生在這一片異常的黑暗之中。
只有驚天的動靜傳出,可沒人能捕捉這二者的形影。
突如其來的黑暗,亦讓正向這戰端起處趕來的十九洲眾修,產生了短暫的怔忡。
但也僅僅是那么片刻罷了。
極域七十二城中心處的戰端固然兇險萬分,可他們剩下的這些修士要想趕到中心處馳援,同樣并不輕松。
不過才至半道,開裂的地縫中就涌出了無數的妖魔鬼影,潮水一樣鋪天蓋地,將眾人阻截。
若非謝不臣反應迅速,只怕已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好險好險才及時調整了陣型,一時顧不得再往前馳援,還需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楚江王、仵官王隕落,泰山王不知所蹤,秦廣王為橫虛真人、扶道山人一同拖住,但宋帝、閻羅、都市、轉輪四大閻君俱在,此刻各領鬼兵占據一方,向十九洲陣中撕咬而去
兇狠的攻勢,不留半分余地。
十九洲這頭卻是佛門禪宗、陰陽二宗、昆吾崖山、明日星海并南兩域世家與妖魔道眾修,悍不畏死,傾力以敵
一塵和尚與無垢方丈統率禪宗諸修,加持起金剛大陣防護;
雪浪禪師戰力最高,僧袍飄蕩似梨花雪,竟是對上了八殿閻君中唯一的一殿女君,都市王江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