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寧卻以為他是沒聽清,湊過去便想要重復一遍,聲音也比方才大了些“我剛才說我們乃是兄妹私”
一個“奔”字還未來得及出口,張遮面色已然一變,因她離自己很近,徑直抬手把她這張闖禍的嘴巴給捂住了,兩道長眉間已是冷肅一片,帶了幾分薄怒斥道“胡鬧”
凜冽冬日他手掌卻是溫熱的。
姜雪寧微涼的面頰汲取著他的溫度,潤澤的唇瓣則似有似無地挨著他掌心,有那么一刻她想伸出舌頭來舔他一下,看他還敢不敢捂著自己的嘴。
可張遮這老古董怕是會被她嚇死。
所以這念頭在心底一轉,終究沒有付諸實踐。她只是眼巴巴望著他,貌似純善地眨了眨眼。
張遮于是意識到自己行止有失當之處,立時便想要將她放開,然而放手之前卻是板著一張臉警告她一句“不許再胡說”,見她眨眨眼答應下來,這才松了手。
姜雪寧假裝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是我說得不對嗎”
她這神態一看就是假的。
張遮目視著她,并無半分玩笑顏色,道“二姑娘往后是要嫁人的,女兒家的名節壞不得,如此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要什么體統
反正旁人她也不想嫁。
一句“以后旁人不娶我你娶我唄”就在嘴邊,險險就要說出去,可最終還是怕他被自己激怒越發不高興,忍了下來。
站在張遮跟前兒,她委委屈屈地低下頭,小聲地為自己辯解“那人家能怎么說嘛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到別的說辭。萬一壞了事怎么辦”
她腦筋有多機靈,張遮是知道的。
眼下明知道她這委屈的模樣有九分是裝,可張遮一口氣憋在心口,也不知為什么就出不來了,只迫著自己咽了回去,反倒在心底里燒灼出一片痛楚來。
有一會兒,他望著她沒有說話。
姜雪寧靜盯著自己腳尖,等他發火呢,可半天沒聽見聲音,抬起頭來對上了一雙清冽中隱隱藏著幾分克制的苦痛的眼,心里陡地一窒,竟想起自己前世叫他失望的時候。
她素來沒心沒肺,卻一下有些慌了神。
原本戲弄他的心思頓時散了個干凈,她竟有些怕起來,小心地伸出手去牽了他的衣角,軟聲認錯“都怪我,都怪我,往后我再也不說了,你讓說什么我就說什么”
張遮沒有來由地沉默。
那牽動著他衣角的手,便仿佛牽動著他的心似的。
他想,怎么對她發脾氣呢
垂下眼簾,頓了頓,他只是道“他們開始懷疑我了,明日要去分舵,你今晚便裝病,等天一亮便去永定藥鋪看病。京城那邊該也有人在找姑娘,朝廷自會派人護送。”
今晚裝病,明晨便走。
姜雪寧愣了一愣,抓著他的衣角還不愿放手,下意識想問“那你怎么辦”
可正自這時,馮明宇、黃潛那邊已經走了過來。
她便只好作罷。
顯然已經是從黃潛那邊得知了什么,馮明宇原本世故的笑容里都多了幾分勉強,一雙目光在姜雪寧與張遮身上打量,倒意外地發現也算是郎才女貌很登對。
只可惜
竟是兄妹。
眼下一個牽著另一個的衣角,過從甚密,可不是有點什么收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