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他一路來還覺得這張遮的確是個正人君子,沒料想
人不可貌相。
只是比起張遮說的什么“舍妹正好要去通州城”這種鬼話,顯然是“兄妹私奔”更站得住腳一些。
馮明宇自然不至于挑明,默認張遮也是要臉面不好說出口的,所以只拱拱手請張遮到樓上客房里一道去議事。
張遮答應下來。
只是上樓途中想起姜雪寧同黃潛一番胡說八道,不愿壞了她名聲,難免要同馮明宇、黃潛二人澄清幾句,然而馮、黃二人都是“沒事沒事,我二人從未誤會,您兄妹清清白白”,一副很理解張遮的模樣,反倒讓張遮徹底沒了話,明白自己說再多都沒用,只會越描越黑了。
末了,只能重新沉默。
姜雪寧自不能跟著他們上去議事,只在樓下看著張遮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轉身想在客棧里要點吃的。
只是那扎著沖天辮的小寶似乎早瞧著她了。
一見她轉身便連忙在一張桌旁向她招手,笑嘻嘻很是親近地喊她道“姐姐來這邊,有熱湯和燒乳鴿呢”
姜雪寧只覺這小孩兒一路還挺照顧自己。
有時遞水有時遞干糧,雖然始終覺得第一次見的那晚對方手中黑乎乎那團墨跡使人有些生疑,可倒不好拒絕,便坐了過去,向他道謝“有勞了。”
寒星在天,北風嗚咽。
定國公蕭遠帶著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疾行,終于到了通州城外。
前鋒在城外勒馬,上來回稟。
年輕的蕭燁也佩了寶劍騎在馬上,望著近處那座黑暗中的城池,忍不住便笑了起來,志得意滿“還是爹爹高明,正所謂是財帛動人心,有錢鬼推磨。什么天教義士,還不是給個百八十兩銀子便連自己老巢的位置都能吐出來這回我們人多,拿這幫亂黨簡直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哈哈哈”
蕭遠許多年沒有帶兵打過仗了,這一遭卻是將自己將軍的行頭找了出來,撫須大笑道“此一番,拿亂黨事小,要緊的是趁此機會在圣上面前表下忠心,立一回功,所以才要搶在謝少師前面。倒不是本公看不慣此人,實在是事情要緊。燁兒,你知道這通州城外是什么嗎”
他伸手指了指東南方向。
蕭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雖然一片漆黑的天空下什么都沒瞧見,卻是答道“是屯兵十萬的通州大營。”
蕭遠一雙目光便鋒銳了起來。
他望著那個方向,好像一頭擇人而噬的老鷹,陰鶩地要探出爪來,道“燕牧那個老家伙一倒,沒了勇毅侯府,這通州大營十萬屯兵正缺個將帥來統御,圣上那邊也正考慮著呢。只是你也知道,朝堂上對我蕭氏一族頗有非議,太后娘娘也不好太偏幫著,所以萬事都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由頭。眼下便是極緊要的一遭,搗毀了這天教通州分舵,該抓的抓該殺的殺,就是立下了頭功”
蕭燁乃是紈绔子弟,聽得此言早有些按捺不住,當即興奮了起來道“那我們這便入城,殺他個痛快”
蕭遠笑一聲“這可不急。”
然后一擺手叫身后兵士下馬來修整,道“不急,等明日天教兩撥人還有天牢里逃掉的那些個惡徒齊聚一堂時,咱們再一網打盡,把這事兒辦個漂漂亮亮。”
蕭燁立刻道“還是父親高明”
蕭遠便忍不住暢想起自己一人獨掌三路兵權時的煊赫場面,于是得意地大笑起來。
姜雪寧身嬌肉貴,好日子過慣了的,連日來趕路睡不好吃不好,到了這客棧之中總算放松下來幾分,就著客棧這邊準備的酒菜倒是難得多吃了一些。
小寶招呼完她便湊過去跟天教那幫人一起玩色子了。
她想起張遮方才的話來,心念一轉,便上了樓去,琢磨起裝病的法子來。
兒時在鄉野之間,她可見過不少的行腳大夫,烏七八糟的東西在腦袋里記了不少。
有個招搖撞騙的道士教過她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