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瑯經他一提,仿佛才想起來這是在朝堂上。
于是宣蕭定非拜見。
群臣的目光立刻齊刷刷投向了大殿門口
這可是傳說中的定非世子
救過皇帝的命。
且還身具蕭燕兩氏的血脈,就算如今燕氏已倒,光憑他蕭氏嫡長子的身份,都能在京城掀起一番風浪來。此次竟然如此陰差陽錯地在剿滅天教的過程中回來,實在是太讓人好奇了。
“罪臣蕭定非覲見,吾皇萬歲”
一道響亮的嗓音,悲慟里強壓著一分激動。
眾人心頭皆是一震。
定睛一看,走進來的是位身形頎長、五官出挑的男子,穿著一身石青錦緞壓金線的長袍,眉宇之間同立在前方的定國公蕭遠果真有些相似之處,只不過那唇邊眼角多幾分風流不羈的氣性,竟也有些讓人不可小覷的貴氣。
打他從外面一進來,沈瑯的目光便釘在了他的身上。
幾乎將他從頭看到了腳。
一剎之間,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只是他已坐在皇位之上四年有余,更莫說前朝奪嫡時早歷經過朝中種種傾軋,喜怒已不輕易形于色,反倒是“哈哈”兩聲笑了起來,顯得龍顏大悅,連那張原本因掛了幾分病氣而顯得有些陰翳的臉都透出幾分紅潤來,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朕可萬萬沒料到還能見到你快快平身,快快平身。”
這皇帝真他媽能裝。
蕭定非跪在地上只覺得膝蓋疼,想在天教的時候都沒人敢叫他跪,到了這狗屁朝廷來還一堆規矩。只是眼下這情況,一個演不好連腦袋都要掉,他也只敢腹誹兩句,面上卻是一片感動地起了身。
眼淚更是說來就來。
十幾年前當乞丐在街上要飯時的賣慘本事,可謂是一點也沒丟下,人在大殿上就泣不成聲“二十年一去,遠別京城,身陷天教,不能解救圣上于危難、不能效忠于朝廷,罪臣、罪臣”
定國公蕭遠就在旁邊站著,可以說是一路看著蕭定非回來的,只覺跟他像個陌生人似的,也沒什么接觸。
哪里料到他上殿一拜竟然如此
一時間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沈瑯還鎮定些,目光微微閃爍,一副十分疑惑模樣“好端端的,怎么自稱起罪臣來”
蕭定非早把詞兒背了個滾瓜爛熟,張口便道“當年平南王攻入京城時,罪臣與圣上皆是年幼,豈敢令圣上涉險忠君愛國,臣子本分。一去赴死,不曾想過能活下來。平南王那狗賊見到我時,便立刻派人拉了宮中的太監來辨認。臣自幼為圣上伴讀,宮中太監也大都認得。只是一如當時皇后娘娘,不,現在該稱太后娘娘了,不出太后娘娘所料,那起子閹人雖然認出我來,卻也知道天潢貴胄誰是正統。臣依據皇后娘娘的交代,還不待那閹人開口,便厲聲自稱為孤,責斥了對方。那閹人果然不敢戳破我的身份,平南王便以為我才是太子。”
朝野上下知道當年事情的也不多。
無他,二十年前平南王大軍入京時,先將滿朝文武殺了個干凈,壓根兒都沒活下幾個人來。之后提拔上來的官員,年紀自然也比原來輕了不少。若非如此,似文臣中如謝危者,縱功勞再大,區區不到而立的年紀,是斷斷不能坐到朝廷三孤之一的“太子少師”之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