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可是圣上同昔年好友相認的時候,聽著過去那些事,朝野上下站著的這些官員里,誰人不感唏噓
結果張遮忽然說出這么句話來
也忒不識相了些。
煞風景啊。
眾人齊刷刷看向他時,莫不如此想到。
蕭定非一場戲演得連自己都要相信是真的了,仿佛自己便是二十年前那位大難不死的定非世子,眼瞧著再賣一把力就要收場了,誰能想到斜刺里殺出個張遮來
嘿。
這死人臉長得濃眉大眼,沒想到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啊,敢情是在這里等著他
是了。
當時在通州上清觀,自己的確是關鍵時刻反水,坑過張遮一把的,險些累得此人沒了性命。只不過要論其中的原因嘛
他不動聲色地朝著旁邊謝危瞟了一眼。
張遮乃是顧春芳舉薦的人,向來是眼底不揉沙子的直臣,人品很是信得過。
沈瑯有時雖覺此人讓人頭疼,可眼下卻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他將目光遞向蕭定非“定非,怎么回事”
蕭定非從來市井里打滾,謊話張嘴就來的人,腦筋活泛,只一眨眼,便做出不大好意思的模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道“誤會,這都是誤會”
顧春芳老神在在地立在旁邊,瞥他一眼“誤會”
蕭定非心里面直接將這接話的陌生老頭兒罵進了棺材里,嘴上卻道“當時這位張大人自稱乃是度鈞山人的門客,想必諸位大人對天教也有所了解,這度鈞山人在教中與公儀丞那狗賊齊名,向來是無惡不作,壞得透頂,且比之公儀丞,還更升龍見首不見尾一些。我心里自然害怕。實不相瞞,從京城破廟一路到通州,我看著那個叫小寶的孩子,總覺得他古里古怪的,途中略加試探了幾回,且對方對我名為定非這件事似乎頗為在意。所以,當天教那些匪首說教中有朝廷派來的眼線時,我自以為此人乃是小寶,而非自稱度鈞山人門客的張大人。當時的情況下,打的是讓天教內斗,鷸蚌相爭的主意。誰想到,誰想到”
他越說,神情越發慚愧。
當下竟有模有樣躬身向張遮一揖“誰想到竟是誤傷了張大人,還差點害了大人性命,在下惶恐,還望張大人見諒”
張遮站得不近也不遠,身形筆直,一雙清冷得有些不近人情的眼注視著向自己一揖到底的蕭定非,似乎并未打消心中的疑慮,并未言語。
金鑾殿上,氣氛竟有些安靜。
這種時候謝危卻出列,向沈瑯道“那叫小寶的乃是臣一名屬下的同鄉,偶然得知他在天教,便充作了眼線,因張大人偽裝身份潛入天教,事有險處,本為暗中照應。不曾想竟會遇到定非世子,才招致如此誤會,弄巧成拙,險些害了張大人,請圣上恕罪。”
張遮看向他,到底是沒說什么了。
眾人早知計策是謝危出的,他暗中有所準備,實在不是什么稀奇事,倒不起疑。
沈瑯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笑起來,竟當了個和事佬“所幸張大人深入虎穴,有勇有謀,安然歸來,此番更救回了定非世子,當加官進爵,重重有賞”
當下竟向顧春芳問道“若要加官,顧老大人可有合適的位置”
顧春芳道“張大人長于斷案,刑部署司郎中一職正好缺出。”
沈瑯便道“那即日起便擢張遮為刑部郎中,掌管署司,專司詳復平反之事。”
話音落時,頓時一片歌功頌德。
張遮就這么升了官。
接下來論功行賞,謝危算了頭功,正好工部侍郎的位置缺出,由他頂上。一般侍郎乃是三品,但謝危身為“太子少師”,有銜加身,便算從二品。想來若宮中那位溫昭儀一舉得男,誕下龍子,只怕“太子太師”的位置是少不了他的了。
至于定國公蕭遠,就有點倒霉了。
本是他最早得了消息去剿滅天教,誰想中了天教的計謀,不僅未能剿滅亂黨,還帶著好些軍士幾乎在對方的埋伏下全軍覆沒
此乃貪功冒進,不僅無功反而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