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路接他回來,雖覺得他不大愛搭理人,可也沒覺得他有這般囂張,哪里能料到他才一下車來就能變臉,徑直給自己一腳
膝蓋上一痛,人就直接被踹翻滾了出去。
跟個滾葫蘆似的,地上灰塵沾了滿身,腦袋也磕到了正門前的臺階上,痛得他叫喚起來。
蕭定非卻是看都沒多看一眼,天教里更慘更狠的事兒見多了,這點連個屁都算不上,甚至懶得挪個位置,順便一腳踩在這人胸口上便踏上了臺階。
守門的侍從早都看呆了,誰敢攔他
就這么埋下腦袋眼睜睜看他走了進去。
這會兒宮里來送賞賜的傳旨太監才剛走,廳里面蕭氏一干人等都在,桌上擺的飯菜早涼得差不多了。
蕭遠一張臉難看至極。
蕭燁在通州壞了一條腿,如今帶著傷也坐在旁邊。
國公夫人盧氏年紀比蕭遠小上幾歲,如今看著還是風韻猶存模樣,保養得極好,只是聚攏的眉目間難免也多幾分陰沉。
蕭姝今日也特意出了宮。
在聽到蕭定非回京的消息時,太后就已經昏厥過去,太醫診治說是情緒太激動。慈寧宮對外都說太后娘娘是看到蕭氏的骨血回來,高興得昏過去的。
可蕭姝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對整個蕭氏來說,甚至對皇族而言,“定非世子”這四個字都像是一道魔咒,打落下來便能激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讓人且驚且怒且怕。
打從蕭定非踹了管家從大門走進來時,就有人一溜煙跑在前面進來通傳。
蕭遠一聽便是冷笑。
他決心要給這不孝子一個下馬威,好生治治他,是以故意端了架子,遠遠見著人進來,坐在位置上動也不動一下,只道“還知道回來”
蕭定非一路從大門走到此處,只覺蕭氏這府邸實在是太大了,入目所見假山亭臺,雕梁畫棟,簡直稱得上是富麗堂皇,太奢侈了
想想這以后都是自己的,可真是高興得不得了。
因而他抬腳走進門時,臉上也是掛著真摯至極的笑容的“哎呀,都在等本世子呢你們懂事可就再好不過了,本世子也正琢磨剛回來,要給你們立立規矩呢,眼下都在倒省得本世子一個個去尋你們。”
什么
蕭遠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猝不及防之下甚至沒想到要接什么話。
蕭燁可說是心里那口氣最不平的人。
往日京城里誰不敬他是未來的定國公世子父親母親也一直告訴他,待得他及冠之后,便可名正言順向圣上為他請封世子之位。
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如今竟然告訴他,他當年那個救過皇帝、被先皇封過了世子的兄長,竟然沒死
他一見到蕭定非,一雙眼都要紅了,罵道“憑你是誰也敢立規矩長幼尊卑,父親可還在呢你不先向父親行禮嗎”
蕭定非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人。
他不由轉過頭來,左瞅瞅,右瞅瞅。
對對方的責斥,他倒沒什么感覺。畢竟當乞丐從小被人打罵大,可不是三兩句就會被激怒的性情。
只是瞅瞅吧,覺得這小公子長得也實在太次了點。眼睛眉毛固然好看,拼起來卻顯得刻薄陰毒,一股小家子氣,縱然是他素來不想承認姓謝的神姿高徹,可打量蕭燁,實在趕不上謝危十中一二。
蕭定非不由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過來。”
蕭燁一愣,沒明白這人什么意思。
蕭姝看著這人一身的做派,不知為什么,竟然想起了當初在宮里,姜雪寧公然栽贓尤月時那種有恃無恐、囂張到目中無人的架勢,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蕭定非見他不過來,心想這小朋友還不大好騙,于是走了過去,十分自然地抬腳踩在了他面前那一方擺滿了玉盤珍饈的方案上,左手拿起了盤里一只雞腿,啃了一口,笑笑道“你這么緊張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