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居然坐上了謝危的馬車
姜雪寧在捧著自己手心那道紅印子吹了半天之后,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不由得渾身一激靈,抬頭打量。
車廂兩邊車簾厚厚的,壓得很緊。
便是外頭寒風呼嘯,也很難掀起一片簾角。
確是謝危自己的馬車。
唯一的光線來自于身后雕了菱花的窗扇,照在鋪滿車廂的雪狐毛上,既有一種冬日的慘白,也透出幾分柔軟的溫暖。小方幾上的奏折已經被先行搬走,連一張碎紙片都沒有留下,干干凈凈的一片,唯獨隱隱的書墨香氣還飄散在空氣中。
左手邊的角落里擱著一摞書。
姜雪寧也不敢翻,只仔細瞅了瞅,似乎都是些佛經道典,最面上那本是楞嚴經。大概是放在車里,時不時會翻一翻的書,看著不是很新。
讀這么多佛經,清心寡欲,難怪人雖在朝堂,上輩子年過而立卻未婚娶,也沒聽說家中有什么姬妾,料想是個俗世里留頭發修行的和尚道士
“無趣,乏味。”
她瞧見“楞嚴經”三個字時便沒忍住翻了一下白眼,一時倒把“自己居然坐上謝危馬車”這件事的驚訝拋之于腦后了。畢竟謝危是她先生,她這學生遇到意外,謝危借輛馬車給她用用,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嘛。
一路到宮門前,已是暮色昏昏。
刀琴請她下車。
姜雪寧道過謝,因知道這少年看上去內向沉默,可一手好箭卻是箭箭奪命,且自己已經見過不止一次,所以并不敢伸手去扶他的手,只自己從車上跳了下來。
仰止齋中,眾人早都到了。
道中耽擱的姜雪寧,無疑是最后一個。
蕭姝坐在幾名伴讀中間,穿一身雍容的杏黃色宮裝,一手捧著精致的錯金手爐,一手則執著棋子,正同對面的陳淑儀對弈。
往日她是牡丹似的濃艷。
可姜雪寧從廊上進來時瞧見,卻覺得她精心描繪的眉眼間似乎藏著幾許抹不去的陰郁,于是想起這些天來在國公府連臺上演的好戲,心底不由一哂。
陳淑儀先瞧見她,目中異色微微一閃,笑道“還道姜二姑娘一病何時好,今日是不是又不來,沒想到剛念完就到了。看姜二姑娘氣色,倒是將養得很好呢。”
姜雪寧仿佛沒聽懂話里藏著的意思,同樣笑著回道“可不是么。人雖病在家中,卻不用來上這勞什子的學,聽夫子們成日聒噪,日子過得可太愜意。非但沒消瘦,只怕在家還胖上兩斤呢。”
周寶櫻原本趴在棋盤邊上眼巴巴望著,恨不得伸出兩只手去幫著蕭姝、陳淑儀兩個人下棋,一看見姜雪寧進來,聽見她說了這話,原本就掛了幾分苦相的臉上,腮幫子便鼓了起來,又可憐又艷羨地道“寧姐姐在家一定吃了好些好吃的東西吧唉,寧姐姐病了,姚姐姐也病在家里不來。我怎么就這么能吃,長得這么壯實,從小到達都沒怎么病過呢這大冷的天,藏在被窩里吃東西該有多好”
眾人頓時無語。
姜雪寧掃眼一看,才發現的確少了一人,沒有不由一挑“姚姑娘也不在呀”
棋盤兩邊是蕭姝與陳淑儀,旁邊是看棋的周寶櫻;坐在角落里喝茶的是尤月,與她向來不對付,只用那含著冷笑的目光瞧她;站在窗前盯著那窗格的形狀皺眉思索的是方妙,不知是又在琢磨什么風水堪輿的問題;怯生生的姚蓉蓉拿了針線在尤月對面坐著,正繡著一方手帕;最顯嫻靜的當屬姜雪蕙,手里持了一卷書,坐在那半人高插了紅梅的花瓶后面,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埋下頭去繼續看。
如今伴讀,應為九人。
可連著姜雪寧自己在內,也還差了一人,正是曾與姜雪寧起過不少齟齬的吏部尚書之女姚惜。
直到這時候蕭姝才淡淡抬了眸,輕輕說了一句“病了多日,姚尚書報過了禮部,說是往后不來了。姜二姑娘想要見著她,怕要失望呢。”
誰不知姜雪寧當初與姚惜起爭執正是因為張遮
起初是姚惜要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