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的官員也坐得很近,分了兩邊。吏部、刑部、戶部在一頭,禮部、工部、兵部則在他們旁邊。
謝危通州一役掌了工部侍郎的實缺,正好不與姜伯游一起。
姜伯游乃戶部侍郎,無巧不巧和張遮坐得很近。
旁邊不遠處是刑部尚書顧春芳、吏部尚書姚慶余、刑部侍郎陳瀛等人。
因今日怎么說也是姜伯游嫁女,眾人都同他道賀。
姜伯游喝了幾杯便連連擺手,苦笑起來道“可也沒多值得高興的,大女兒聽話懂事,還有個二女兒混世魔王似的,可棘手呢”
這話真沒作假。
眾人多少都聽過點風言風語,可也不好說破,反正天花亂墜把姜雪寧一通夸,照舊勸他喝酒“令愛花容月貌,又曾是公主的伴讀,必定是個端良淑女,外頭的流言蜚語怎能信呢”
陳瀛便附和“是啊,我一聽便知道是假。”
旁人奇怪“這是為何”
如今刑部是顧春芳接掌,陳瀛慣來用些陰私手段,卻是顧春芳所嫌惡的,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向張遮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姜大人愛女我等不識,可前陣子街頭巷尾傳的流言里另一位不正在咱們眼前坐著么說什么姜二姑娘與張大人有些首尾。你看咱們張大人這樣,像是會與什么女子有牽扯的人呢”
眾人皆是一怔,目光轉向張遮,反應了一下
別說,還真是。
這位新晉的刑部署司郎中,坐在這里也有一時了,卻寡言少語幾乎沒說一句話,以至于眾人下意識忽略了他。這時陳瀛提起,才陡然意識到。可不是么,前陣子那些流言里不就有張遮嗎
素來尋常的穿著,一身墨藍長袍,腰上懸一枚普通的墨玉綴著只黑色的銀紋錦囊,脊背挺直地坐著,滿面沉默的冷刻,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帝師謝危,朝中公認的如沐春風;
可他么,刑部私底下都稱“死人臉”。
連衙門里的主簿們見了他都要抖上一抖,把衣裳多加兩件,誰能相信這么個人和哪個姑娘家有什么牽扯,又或是哪個姑娘家不長眼偏偏看上他
自那日蜀香客棧被追上來問過后,張遮便再也沒有見過姜雪寧,也下意識地避免再想起他,成日里只用卷宗與案子把自己掩埋,只恐有一日得閑,便控制不住腦袋里那些使他痛苦的妄念。
眼下忽然聽見這名字,仿佛一記重錘敲在胸膛。
他本是冷肅神情,波動不顯,搭在酒盞邊緣的手指卻緊了一緊。只是這細微的動作也難以被旁人注意到。
姜伯游往日同刑部打的交道也少,那陣子流言蜚語傳得很亂,他更多都在留意那位荒唐的定非世子,唯恐此人跟寧丫頭扯上什么關系,倒沒怎么去管張遮。
畢竟聽聞此人品行貴重,不是那樣的人。
想來是旁人往寧丫頭身上潑臟水,畢竟他這當爹的從來只見王公貴族的子弟圍著自家女兒打轉,還從未聽說寧丫頭主動去糾纏誰,那謠言簡直是胡扯。
不過眼下倒因陳瀛的話,抬起頭來打量一番。
顧春芳知道張遮不善言語,也不喜陳瀛挑事的做派,撫須一笑,淡淡道“流言蜚語傷人,姜大人教女有方,兩位姑娘都入選為公主伴讀,聽說姜二姑娘還甚得謝少師青眼。暗中散布流言的宵小也不過只能壞一時的清譽,時日一長謠言自破,姜大人倒不必煩惱。”
不提謝危還好,一提姜伯游整個人都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