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危從頭到尾都很鎮定,此刻一撩眼皮,仿佛小寶并非為自己做事的人似的,只事不關己一般,淡淡提醒了一句:“魯舵主,他年歲不大,你又何必為難我竟不知,我教什么時候也會屈打成招了。”
天教招募人入教,打的便是“大同”的旗號,向來厭惡官府衙門里那一套。早在魯泰將人帶出來的時候,就有人注意到了這兩人身上的傷痕,見得魯泰那般對付小寶,心里不免都有些不適。
畢竟他們不是高位者。
魯泰當年跟公儀丞的時候還是個小角色,可這些年來位置高了,手底下有人使喚,床榻上有人暖被,甚至還有流水似的金銀能花銷,哪里還記得自己也是為了一口飯入的教早不知把初心都丟到了什么地方。
上天臺還當是私底下,難免使人詬病。
謝危此言一出,下面便有些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聲音。
魯泰再蠢,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做得過了。
一張臉一時紅一時白,下不來臺。
但更令他狂怒的,是小寶先前招認,如今站在這高臺之上,竟然不顧他嫂嫂的死活又矢口否認,反而使得自己陷入不利之境。
而謝危方才這一句話,更絕了他用那婦人來要挾他的可能!
至少現在不可能。
場面一時竟有些僵住了。
還是這時候萬休子坐在上頭咳嗽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通州距離京城不是很近嗎這位姑娘,當時也在通州”
魯泰瞬間就被點醒了。
他一下反應過來,即便小寶不開口,也不是沒有文章可做,這一時竟干脆放了小寶,站到中間來,指著姜雪寧問他:“方才你說,跟著度鈞,所以自然認識這個女人。那我問你,這女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是何背景,與度鈞又是什么關系”
小寶一聽這話,面色便變了一變。
與此同時謝危一張臉也沉了下來。
姜雪寧雖不知魯泰為何問起這話,可只看小寶與謝危的臉色,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天教,或恐是一樁麻煩——
這樣一個與朝廷作對的教派,會怎樣看待一名官家小姐
魯泰見小寶不開口,冷笑道:“說啊!不是認識嗎!”
小寶喉嚨干澀,開口道:“姑娘姓姜,乃是,乃是……”
后面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魯泰便冷哼了一聲,自覺已經握住了勝機,環視周遭所有人,大聲道:“你不說,我卻知道,我替你說!這個女人,姓姜,叫姜雪寧,是狗朝廷里戶部侍郎姜伯游的女兒!她父親在朝廷里當大官,是皇帝的走狗;她姐姐嫁進了王府,是皇室的媳婦;而她自己,入過宮,當過公主的伴讀,而且還是度鈞的學生!這樣一個女人,我教號稱與公儀先生齊名的度鈞先生,竟然枉顧倫常,還要與她修煉,更為她孤身涉險!兄弟們,可還記得我教的教規——”
竟然是官家女!
一石激起千層浪,高臺之下,一瞬間人聲鼎沸!
不少人又驚又怒。
“竟然還是皇親國戚”
“呸,難怪這架勢,看著就不像普通人家!”
“戶部侍郎,年年苛捐雜稅收著的戶部嗎”
“度鈞先生怎可與這種女人一起……”
“師生之間,倫常何在!”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