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牛學洙乃是正編的衙役,正然也有狗腿子,就是他麾下的一幫白役,每日或明或暗的來騷擾郁鐵匠,甚至動用各種手段,反正這事在邳州城鬧了有一陣了。
楊河看了那兩個洋洋得意的白役一眼,皺了皺眉頭,這些人屬于這時代的臨時工,一向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令人厭惡。
衙役屬于賤民,但位卑權重,這些人收入有保障,甚至有各樣的灰色收入,會撈錢的人,一代下來,就可混個幾十畝良田,一間大宅院,甚至幾間店鋪產業什么,所以民間趨之若鶩。
這些人都有定額,稱為額役,然各樣情況,定額外的衙役數目也非常多,這些人稱為白役。
每個額役之后,幾乎都會有十幾個,甚至幾十個白役主動跟隨,所以一個州縣下來,往往衙役數目會達到驚人的地步。
比如貴州石阡,巴縣等地,原設衙役一百人,結果最后的數目達到七千人。
衙役可能還會有些矜持,這些未納入編制的白役,則個個想盡辦法撈錢,惡形惡狀,壞事做絕,民間深為其苦。
而他們說的班匠銀,則是明朝廷對工匠征收的代役金。
明時工匠又分軍匠、住坐匠、輪班匠三種,軍匠由衛所都司與軍器局管理,住坐匠一般位于京畿,每月需服役十天,輪班匠則住于原籍,每四年服役一次,每次三個月,余下時間歸自己支配。
因為輪班匠勞役繁重,刻剝嚴酷,工匠常常逃亡,所以成化二十一年,規定輪班匠可輸錢代役。
嘉靖四十一年更規定,班匠服役,一律改為征銀,不準工匠私自赴京師服役。
征銀則按四年一班的舊制規定,每人每班征銀一兩八錢,分四年征繳,每人每年征銀四錢五分。
此制實行后,輪班匠通過輸銀代役,其實日子過得比普通百姓好一些,畢竟他們有手藝在身,走到哪都不愁沒飯吃。
當然,明時役法混亂,各樣徭役的苛暴,私索無定,匠戶們一樣日子過得苦,就如眼前這郁鐵匠,因為不愿孫女落入火海,班匠銀竟被提高了五十倍。
按此時情況,雖朝廷說每人每年征銀四錢五分,但一般都會達十倍,二十倍左右,如張出恭兄弟,就是因為匠班銀太重而逃亡。
不過被提高到五十倍,還是駭人聽聞。
說起這事,胖皂隸劉可第頗為不屑“韓指揮這事做得差了,輻輳街什么姑娘沒有堂堂指揮使,竟要強迫人家,真是失了體面。還有牛班頭,不厚道”
他繪聲繪色的描繪,說那指揮使韓瀾就是個色中惡鬼,見一個好看的姑娘就禍害一個,家中小妾幾十房了,也不怕身體吃不消。
還說某次看到那位淮安府城來的閻夫人,也念念不忘人家的美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眾人都是聽得冷哼,胡就業更嗤笑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此時兩個白役威脅完郁鐵匠一家,洋洋得意正要走,看到策在馬上的楊河一行人,不免打量了幾眼,裂了裂嘴。
他們可以在普通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然對上騎著高頭戰馬的楊河等人,卻只能羨慕嫉妒。
胡就業忽然對一個白役道“你瞅什么”
那白役一愣,看著騎著戰馬,神情冷然的楊河一行人,心下有些發虛。
不過他剛威脅完郁鐵匠一家,若就此低聲下氣,不免落了氣勢。
當下嘴硬道“瞅一眼怎么了大明沒王法了,瞅都不能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