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河定的制度條例,待遇種種,他說不出一二三四,但隱隱感到不妥,似乎這邊會有一只怪獸將要誕生。
這讓他感覺恐懼非常,別的不說,大量鐵匠徒弟帶出來,以后他的子孫如何在邳州城謀生
他喃喃道“過份太過份了破壞行規”
他喃喃說著,不知不覺聲音大起來,最后眾人都聽到了。
嚴德政吃驚的住了口,楊河眉頭微皺,淡淡道“你說什么”
所有人目光,都向他看去。
鄭姓軍匠看眾人目光投來,特別那些新安莊的頭目莊丁,個個目光森寒,不由嚇得魂飛魄散。
他卟嗵一聲跪倒在地,慌亂的連聲道“沒小人沒說什么小人求楊相公饒過”
楊河道“方才你說過份、破壞行規”
胡就業與曾有遇一直在廣場上走來走去,此時都是大步走來。
胡就業更怒罵道“我日嫩管管,你小子胡說八道什么,討打是”
看他身材高大,面目猙獰,身上帶著血氣與殺氣,還一手按著刀把,那種壓迫力直逼過來,鄭姓軍匠感覺全身寒毛都涑栗起來,他面色慘白,猛然就號啕大哭起來,用力叩頭道“饒命,饒命啊。”
他哭聲凄慘無比,他身旁有渾家,還有一個兒子與女兒,見男人突然跪倒在地,還大哭起來,一個個也是面色發白,驚慌失措的跪倒在地,都是大哭哀求饒命。
一時間,這邊一片哭叫聲。
眾人目瞪口呆,胡就業呆站在當場,罵道“日嫩管管,老子還沒動手呢,怎么就哭了”
曾有遇也是站住,颮出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
楊河皺著眉頭,心中一陣不悅。
那鄭姓軍匠不斷叩頭,聽身旁老婆孩子的哭聲,心酸難言,猛然他頭腦一熱,心一橫,滿臉鼻涕淚水的大叫“不錯,你們新安莊破壞了規矩,這獎金是一個,還有多帶學徒,這是破壞了行規。”
他更轉向郁鐵匠,嚎叫哭泣“郁爺啊,這新安莊以后是要斷了邳州各大小鐵匠的生計,你也是邳州人,還入了行,就放任不管嗎”
他大哭著,痛苦難言。
郁鐵匠與身旁的李鐵匠不語,良久,郁鐵匠說了句“老漢是新安莊人了。”
場中工匠都是轉開頭,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新安莊待遇好,有前景,他們自然愿在這。
況且,一把刀都沒有打制出來,也未入城銷售,怎么破壞行規了
至于學徒帶出來,可能擾亂邳州的市場,那是以后的事,現在管不著。
他們眼不見為凈,只是鄭姓軍匠一家哭聲不斷傳來,讓人心煩意亂。
見眾人不理,那鄭姓軍匠全身發抖,他看著沉默的各人,哆嗦道“你們沒有天良,沒有天良啊”
楊河看了他良久,冷笑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同時心中一嘆,果然還是來了,端倪初現。
在古代社會發展生產,提升技術,創立制度,其實有一個因素不容忽視,甚至成為強大的障礙,或是敵人。
那就是各地的行會。
行會唐宋時就有,明清時更為強大。
為了維護市場,限制競爭,各行各業都會成立行會,然后有著種種嚴密的行規訂立。
比如未入行會者,不得在本地開店經營,要經營,就要交“上行銀”,這個入行會的錢各地不一,但普遍不少,如在湖廣各地開個篦店,規定的“上行銀”是二十兩。
行規還嚴格禁止本地同行與外來同行合伙開店,否則將重罰銀兩,仍毋許開店。
更禁止各作坊分工合作,流水線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