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河道“流賊擅用放迸法,聞闖賊每攻城,不用古梯沖法,專取瓴甋。他們擅穿穴穴城,圩墻這邊沒有馬面,流賊若到城下,士卒當可居于懸樓內,以火罐灰瓶擊之。”
高岐鳳道“本官亦有所聽聞,聞流賊攻開封,生員張堅獻懸樓,樓上擊之,無有不中者。三門共懸樓六,恐怕不足,還要多造才是。”
縣丞劉遵和忽然陰沉的道“聞流賊為避懸樓,不剜直穴,更傍剜以避之,恐怕懸樓無用。”
高岐鳳淡淡道“有總比沒有好,睢寧這三門,流賊不得大部進,就算剜穴,也只是一二個罷了。”
典史魏崑崗忽然嘀咕一聲“出什么風頭,這不,要引來流賊報復了。”
他聲音甚小,眾人都沒有聽清楚,但楊河卻是聽到了,不由眼中寒光一閃。
但他沒說什么,繼續與知縣高岐鳳等人商議防務,巡視各門,東門、南門段都與北門布置差不多,不過東門外有兩處圩門,這守護任務會較為艱巨些。
最后眾人轉到西門,外間光禿禿,野茫茫,近城數里,都是荒草連天的荒草地,非常適合大隊人馬排兵布陣。
這邊也是楊河與知縣高岐鳳的防守地。
與余者三門不一樣,這邊人高的,非常厚實的麻袋土筐綿延了整個墻面,所有的垛口都遮個嚴實,只人蹲著的位置,露出一些木板隔起的射孔,外大內小,方便視野。
然后百個新安莊銃手靠在這邊,歡聲笑語交流著,對可能會到來的流賊大部不以為意。
然后各人交談著,一邊還仔細用細布擦拭手中的新安銃,個個細致非常。
幾次三番,又在城內,不可避免的,楊河麾下使用可后膛裝填的獨特火器傳了出去,此時見之,不說高岐鳳等人好奇,就是典史魏崑崗幾人都是探頭探腦,極力張望。
楊河不以為意,后膛槍不是什么高深的技術,此時東西方都有,比如大明的掣雷銃,就是與佛郎機一樣,都是從后面裝填的火器。
外界知道又怎么樣
他的后膛槍之所以有現在威名,不是技術有勝過,而是靠精工與標準化,所以打造出來的火器標準精良。換成此時混亂之極的管理與工匠閉門造車,想復制他的標準新安銃,難如登天。
他的火器也貴了些,一桿成本要八到十兩銀子,這個價格會嚇跑絕大部分人,對很多官員軍頭來說,有這個銀子,都可以買一門小炮了。
最大的障礙,則是軍士難以克服那種心理壓力,相比前膛槍,后膛槍確實射程威力弱了一些。
對百步距離就急不可耐開銃的官兵來說,楊河這種放到五十步開打,恐怕敵人剛進入五十步,大部分軍士就嚇得跑了,就算戚家軍中的鳥銃,一樣是百步距離就開打。
這也是紅夷大炮越來越盛行的原因,一種心理安全,不管能不能打中,把敵人攔得越遠越好。
也形成了一個怪圈,所有人都在研究前膛槍的射程與威力,西班牙名將巴威克就主張“重型火繩槍要能夠在一百碼殺死穿著防彈盔甲的人,在四百碼殺死穿著普通盔甲的人,在六百碼殺死沒有穿著盔甲的人。”
前膛槍能打中人的話,確實能做到這一點,問題是威力雖強,準頭太差。再強的火力,為了打中人,還是要跑到五十米距離排隊槍斃,結果變成多少強勁的火力都沒有意義。
因為五十米距離,三十多步,后膛槍一樣可以打死穿著任何重甲的人,而且打得快,還可以趴著蹲著打。
果然高岐鳳忍不住詢問,但聽了他新安銃的成本價格后,極為咋舌,就沒有了下文。
典史魏崑崗更又嘀咕“真是有錢沒處花。”
對西門的防守,楊河并不是僵守城池,而是依城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