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個男人打了一張牌“空湯。”
他也是笑道“不錯,我們可是睢寧七狼,當年在邳州活生生殺出一片天,什么時候這么膽小怕事了”
屋中幾個男人,正是睢寧打行的行頭與骨干,結義七弟兄,號稱睢寧七狼,也都曾是邳州碼頭的腳行出身。內喝龍井茶的男人姓蔣,人稱蔣爺,曾是某腳行的“小頭”,算是三把手。
總頭、大頭、小頭,然后下面有先生、站街、車把、小把等名目,就是各腳行的架構了,綠袍漢子耿爺,卻是那腳行內的袍衣,專門負責與各腳行糾紛調解的。
袍衣們交游廣闊,能說會道,遇到堅持不讓的,他們還有磕頭央求,裝瘋賣傻,裝死嚇人等招數,一般對方害怕鬧出人命,都會接受調解。
打“一萬貫”男人姓沈,卻是派“簽”的,碼頭工人干活,不是隨隨便便就有活干的,需要拿“簽”,沒有“簽”的就不準干活,靠著用“簽”制,腳行頭才能控制腳工,驅使他們賣命斗毆。
甚至腳工家中有妻女姿色出眾的,說不得也要獻上孝敬一番,否則拿不到簽,全家老小一齊餓死。
不過這都是老黃歷了,蔣爺等人身處的腳行早在某次火拼中被打垮,他們在邳州混不下去,就跑到睢寧,小地方竟爭壓力小,他們也活生生打出一片天。
現在更成績斐然,壟斷了整個睢寧縣的打行業務。
他們睢寧七狼在縣東南西北四條街都有設班,不過南街這家賭場卻是總部。
“索子。”蔣爺隨手又扔出一張牌,他交待道“六郎,你吩咐下去,待這次圍城事了,街面上的店家,他們草鞋錢都加收三成。俺想過了,是時候打回邳州去了,這人手的招募,就要抓緊了”
六郎正是那打“十萬貫”的男人,姓秦,外界稱秦爺,滿臉的疤痕橫肉,最是心狠手辣,特別打人又準又狠。
當年他們打行收了騙行的錢,秦爺親自出馬,放言說讓呂三哥三個月死,果然他嘔血后,一直拖了三個月才吐血死,技藝非常高深,江湖好漢無不肅然起敬。
誰見了他,都要豎起大拇指,尊稱他為老師傅。
秦爺這些年也游歷過淮安,蘇揚等地,與同行切磋,所接業務,說三個月死就三個月死,說十個月死就十個月死,成績斐然,在打行界聞名遐邇。
甚至有打行都動心想挖墻角,可謂睢寧縣打行的精銳。
聽了蔣爺的吩咐,秦爺應答,因為有救命之恩,他對蔣爺一向忠心耿耿,同時臉上現出興奮的神情“終于要打回去了,這小地方,俺是受夠了,瘦馬都沒有一匹。”
沈爺也非常興奮,同時他看了看四周,低聲道“蔣頭,看城池正在設防,可能流寇真的會來,真的要搶一把嗎”
蔣爺又慢條斯理的喝了口龍井茶,淡淡道“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七狼要打回邳州去,手中的銀錢就少不了。俺已讓兄弟們看好二十家,都是外來戶,手中又有錢,不搶他們搶誰”
他將茶盞蓋回,繼續道“若得手,至少幾千兩銀子,比我們這辛苦賺血汗錢強多了。”
他臉上神情莫測高深“所謂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街面上混,就是要膽大心黑再說了,我們上頭有夏老爺,甚至魏老爺照看,最多添給些孝敬,怕啥”
屋內男人都嘿嘿笑起來,身為打行人員,確實心要黑,膽要大,前怕狼,后怕虎,就等著喝西北風。
最后蔣爺想起什么事“對了,北街那個孫四姐,也沒什么油水了,就當絕戶處理,五郎,這事你辦。”
沈爺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一年年來,孫四姐的小茶館也壓榨得差不多了,這娘們心思也不在經營上,看看北岸鄉勇入駐,睢寧城有經濟復蘇的跡象,就換個會經營的家伙上來,也可多收些草鞋錢。
蔣爺所說的“處理”,表示著一條人命的消失,但不可能在沈爺心中激起絲毫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