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爺在皂班中可是老班頭了,一手刑杖功夫嫻熟無比,重打輕犯、輕打重犯,那皆是信手拈來。
他撈錢的主要手法也在這里,不給刑杖錢,幾板子打下來,不死也要殘廢啊。
當然還有夾棍,不給刑杖錢,他就選用夾棍之短而硬者,再橫其足而夾之,犯人的腳部往往就跛了,終身殘疾。
仗著這手刑杖功夫,荀爺就是在皂班混,多年下來,也有不次于夏爺的身家。
事實衙中每個位子都有撈錢之處,只聽說軍伍有缺額,沒聽說過各衙不滿額的,都是削尖腦袋搶著擠進來,一些大縣正役加白役,人數達一千五六百名很正常。
甚至多掛名衙役者,經年不見本官,也不知差遣為何事,但冊上有名,服役時無人。
荀爺有些發胖,平日笑呵呵的,總帶著和善的笑容,但了解他的人,可知道這老家伙心黑得跟墨汁似的,市井中的百姓,也都憤憤私下稱他為“老狗笑面虎。”
眾班頭說著八卦,到處亂扯,最后竟扯到錢三娘頭上去,畢竟這長腿女人可是睢寧城街頭巷尾的熱門人物。
眾人評價這女人確實是巾幗不讓須眉,只可惜那么壯,腿那么長,怕無人敢消受啊。
荀爺亦嘆道“可惜啊,好好的閨女,就長殘了。”
徐捕頭低笑道“也不然,說不定楊大人就好這一口,否則那錢三娘怎么能提到隊副的位子上”
眾班頭都是竊笑,荀爺抬手說道“唉,謹言慎行,謹言慎行啊。這公門當差,上官的事,我們還是少說。老頭子也算過來人,這衙門中,可有過教訓的。”
眾人一凜,荀爺在傳授寶貴經驗啊,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就是邱牢頭都心悅誠服道“荀爺教誨得是。”
眾班頭繼續扯些閑話,正說得高興,就聽外間轟然腳步聲,很快竟殺聲慘叫聲大作,似乎還有火銃的聲音,萬人敵的爆響,眾班頭衙役面面相覷,心驚肉跳。
難道流賊打來了,否則怎么這么大的陣仗
不過有機靈的衙役出去打聽,很快帶回讓人心安又吃驚的消息,練總署楊大人縱兵四處,全城搜捕流賊細作,然后街頭的青皮無賴紛紛倒霉,都被定為流賊細作斬殺。
一些有靠山的潑皮慌亂著,紛紛哀求相熟的公門中人救命。
“該立刻通知魏老爺那邊。”
鐘捕頭就道。
街面上的事,是他們快班在管,練總署突然插手街道,雖然有搜捕流賊細作的借口,鐘捕頭卻敏銳嗅到不一樣的味道。
徐捕頭也點頭“該通知。”
典史魏崑崗在縣衙內有“典史廳”,也有居住的公宅,不過他在睢寧為官多年,早有了自己的大宅院,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此時也不在縣衙中。
立時有機靈的衙役奔出縣衙,荀爺皺眉看著,魏崑崗是首領官,雖不入品,但也是朝廷命官,他在睢寧經營多年,三班與其說聽知縣的,不如說多聽魏老爺的。
此時有急事告知,也是應有之意。
不過對鐘捕頭、徐捕頭商議的是否掩護下街面潑皮,荀爺卻勸阻道“流賊就要來了,楊大人搜捕細作,這是大義在手。我們袒護青皮,萬一被攀扯上怎么辦”
他陰冷的道“眼下最要緊的,是撇清干系,那些潑皮死就死。”
眾人一驚,鐘捕頭、徐捕頭也是冷汗涔涔而下,他們只想著青皮無賴死光了,一時就無人可用,街上的錢收不到,卻沒想到這一層,果然姜是老的辣。
當下,他們就焦急的觀望,事態的發展讓他們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