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后來你去找過方大哥嗎”
耿芝說“我去過很多次。”
醉酒的那一夜徹底改變了耿芝的想法,他決心重新把人追回來,打定了主意要把兩人之間的阻礙完全消除。
但等真正去做時耿芝才發現,實際操作的困難,遠非是一冊冊精心裝訂好的規劃所能解決的。
耿芝到底還是太年輕,人生前二十年順風順水,他受足了家庭的蔭蔽,到這時才發現了違抗父母究竟有多么困難。
別說說服父母同意他和同性結婚,就連不借助父母勢力給陳家幫忙,仿佛都難如天方夜譚。
那段時間,耿芝頭一次如此密集地交際、忙碌地工作、不要命似的參與各種酒局,只為了那些聽了耿父口風的人別去為難陳家,彌補早該為了方木森而給予陳家的幫助。
耿芝這時才回想起來,方木森最初被陳家以打好關系的名義送到他身邊,可是兩年那么長時間里,方木森卻從未有過任何索取。
不管是為陳家,還是為他自己。
有求于人的酒局不可能再像之前宴請耿芝的聚會一樣,說不出的身不由己,酒精的麻痹也會讓耿芝回想起酒吧那一天,那個晚上。
后來已經分不清是應酬還是酗酒,最后的結局就是耿芝因為過量酒精,患上了急性胰腺炎。
當時耿芝雖然已經把外場的事務處理得近乎穩妥,他和家里的關系卻還是劍拔弩張,耿父和耿芝一樣是暴脾氣,甚至指著他的鼻子罵出了斷絕父子關系的話,直到耿芝急病住院,耿父才終于改了口風,不再如此強硬。
“那時候,我覺得陳家和我們家的事都處理好了,我也終于有了信心去找他復合。那是我第一次去找他談。”
耿芝說。
“他沒見我。”
“他似乎不怎么想談戀愛了,”耿芝想了想才說。
“后來大一開學,再去找時我就沒和他說,想悄悄過去,直接當面攔住他。”
結果耿芝真的看見了方木森,在校園里,和同學一起。離得遠,耿芝沒能聽清他們在聊什么,只遙遙地看見方木森笑了一下。
九月,夏日已近尾聲。季夏的清風里,穿著白t牛仔的男孩神色輕快,開心又耀眼。
和當初在宴會上、在輔導機構里被冷落被排擠的沉默模樣,迥然相異。
“他原本就該發光,會吸引所有視線如果不是待在我身邊被壓抑。”
耿芝第一次對復合的想法產生了動搖。
“之后我又去過幾次,都沒有告訴他。不過小森很敏銳,次數多了他就發現了。“
“后來漸漸的,我也就沒再去了。”
林與鶴短短地呼了口氣,消化起這個復雜的故事還是有些超負荷,他問“那這次呢你怎么又決心要追方大哥”
“一方面是我父母那邊完全同意了。”
耿芝說得很平淡,林與鶴卻清楚完全沒有這么簡單。雖然他年紀小不知道耿芝和方木森戀愛的事,但前些年,耿芝和耿父的關系卻是相當惡劣,耿芝哪怕回國都只會找林與鶴過年,并不愿意去自家那邊。
直到近些年來耿父生了一場大病,十天里連下三張病危通知書,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耿芝奔波各處為他尋找最佳治療方案,在國外療養陪護的那些日子里,父子倆才終于慢慢達成了和解。
而從當年的堅決反對,到現在主動問起耿芝和初戀的進展,林與鶴真的很難想象這其中轉變到底耗盡了耿芝多少心力。
不過對此,耿芝也只提了一句就轉了話題。
“另一方面你還記得他說要去相親的那天么”
林與鶴點頭“嗯。”
那天耿芝買了好大的泡芙,林與鶴記得第二天方木森還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