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沉了下來。
卞城王本只想說點趣事,一看他表情立刻大感不妙,連忙解釋:“都是佛陀的命令,哎,我們也不好做啊。”
“他轉世了多少回,有記錄嗎?”
“佛子不屬于輪回的一環,諸佛和仙不同,那是和神一個境界的。”神佛都沒有輪回。卞城王道:“他不屬于生死簿,生死簿自然沒有記載,不過,佛子走的是畜生道,約莫……輪回了上千次。”
每一生都很短暫,沒有什么跌宕起伏,只是動物平凡的一生。
就連古遙自己,都記不得太多,因喝了忘川水,也沒有悲喜。從出生到死亡,都極其平淡,等不到他要等的人。
卞城王感覺到氣氛的古怪,磅礴壓力當頭襲來,他連忙借口公務繁忙:“兵主,佛子,你們就在此處休息片刻,我想正陽子應該很快就會來,我已吩咐下去叫使者前去接他了。”
容寂道謝,卞城王化作一團黑煙消失,溜得很快。
他人一走,容寂便轉向古遙,目光垂下:“小花。”
“哎……”古遙每回犯錯,就變成了一只小鴕鳥,喜歡埋著腦袋假裝聽不懂。
“為何……”容寂伸手,手心貼著他的臉頰,“你看我。”
古遙閉了下眼,又睜開,清澈見底一如既往。
“為何瞞著我?”
“因為…我也記不得了。”古遙想起來后,那些轉世的記憶在他腦海之中占據的部分并不多,興許是因為沒有什么難忘的事,也是因喝過忘川河水,饒是風雨飄搖,他也差不多都忘了。古遙不想說,便沒有說。
他也不曉得還能回來,怕只怕師哥去佛界找星宿天佛陀的麻煩,若是再次觸怒諸佛,興許又是惡戰一場。
“師哥,”古遙抓住他的手指,認真地解釋,“我雖轉世入過畜生道,可我真的沒有受什么苦難,我每一世都過得很開心,無憂無慮,人類沒有傷害過我。”
“你當我看不出你說謊?”容寂凝住他的雙目,心底抽得難受,手掌搭在他的發頂,難言道,“小花…若是當初,我果斷一些……”一提到當年,便是心中悔恨,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容寂不愿追溯過往種種,種了因必有果,這是他與佛子的因果。再造因,就會有新的果,綿綿不休。
“罷了。”容寂只想生生世世都對他好,再不讓他蒙受任何苦難。若有神佛阻攔,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其實,人生來便是要受苦的,這是佛陀說的,”古遙笑著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嘴角的笑渦綻開,“何況,我也不覺得苦,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以后,對吧?”
容寂注視他許久,半晌,落下一個“嗯”來,唇角勾起:“還有以后,還很長。”
從各地的地府辦事處,都可直達卞城王的宮殿,因此,不多時,正陽子就來了。
他腳步匆匆,穿了簡約的長衫,一見容寂,怔愕到說不出話:“兵主?”
收到卞城王的消息,他還以為傳錯消息了,他和畢元賓那家伙也不熟悉,怎么突然找人給自己傳話了?
還說是兵主請見。
正陽子連忙趕過來,出門太著急,鞋也穿反了:“真是你啊,兵主,哎,老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都消失快……快……一萬年了。”
“正陽子。”容寂朝他拱手,“闊別多年,別來無恙?”
“老夫好得很,好得很啊,”他悵惘道,“兵主可安好?”
“本尊很好。”
雖兵主是個被抽了仙骨的叛逃神仙,記載他功名赫赫的《兵主本紀》這本書,也一度成了禁書,可現下見了,竟連一道捉他回去的念頭也沒有。
捉他回去有何意義?
兵主又不是真的犯了不得饒恕的罪。
就算是真的犯了,他正陽子也懶得蹚渾水。
二人寒暄幾句,正陽子望向古遙:“這是佛子吧?”
古遙向他行禮:“見過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