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廚子動作極快,不出片刻便弄來了一碗滋補的湯品和七八個菜。
安十七的確也餓了,對云遲道,“殿下,此事說來話長,我吃飽了,才有力氣撐著說完。”
否則他怕說一半就暈過去。
云遲點頭,“吃吧!”
于是,安十七先喝了湯,讓胃里暖和了些許,然后一陣風卷殘云。一邊吃著,一邊暗暗地想著怎么做開頭,怎么敘述,怎么做結尾,將那些隱秘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個全。
小忠子給云遲和安書離一人倒了一盞茶,想著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兒竟然讓十七公子累成這般地趕回來,可千萬別是能塌了天的大事兒,他怕殿下受不住。
安十七吃的很快,不多時,便吃了個七八分飽,不敢多吃了,放下了筷子。
小忠子見他吃完,連忙也給他倒了一盞茶。
安十七喝了兩口茶,才謹慎地說,“此事非同尋常,殿下還是命可靠的人在外面守著,守死這書房為好,只言片語,都不能傳出去啊。”
云遲對外吩咐,“云影,帶著十二云衛,守好這里。”
“是,殿下。”云影應是。
小忠子雙腿打了個寒顫,但他是殿下近身侍候的人,云遲沒吩咐,他自然也不必避開,小心翼翼地豎起了耳朵。
安十七吃飽了有了精神,于是,按照他早先打好的腹稿,將從花灼那里聽來的關于四百年前懷玉帝和淑靜皇后死后之事,以及當今花家祖父一直隱瞞之事,還有花家暗主令暗線之事,依照花灼的吩咐,半絲沒隱瞞地都說了。
在聽到一半時,云遲的臉漸漸地白了。
安十七有些不忍,但想著自家少主兩輩子,也沒能求仁得仁,她那樣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的人,素來做什么事情,依憑著天性,義無反顧,卻是被命運作弄了一回又一回。
普天下,再沒有第二個如她一般被上天辜負的了。
或許,還有子斬公子,他不算是被上天厚愛的人,若是上天厚愛他,便會給他一副好身體,不至于兩輩子,都因沒有一副好身體,而心有余力不足。
至于太子殿下,他待少主情深似海,如今怕是分毫不比少主和子斬公子好過。
安書離聽著,心里又驚又震,已經不知用什么來形容聽到這件事情的心情。在西南境地時,他是早就知道,花顏為了蘇子斬前往南疆奪的蠱王,與太子殿下悔婚后,她選的人是蘇子斬。
彼時,連他都感嘆不已,如今聽了這些事情,不止是一個感嘆可以了事的。這樣的跨越四百年的糾葛,以及二人早先就有的糾纏,他都覺得有些受不住,更遑論是云遲
他看向云遲,只見他雖然坐的穩,與其說是穩,不如說是一動不動,如木頭人雕塑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睫毛垂著,看著桌案上的茶盞,茶盞被他早先喝了一半,早已經涼透了。
他一手垂在一側,一手放在桌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指的每一根骨節都泛著青白。他雖沒別的情緒,但周身的死寂的氣息,彌漫了整個書房。
安十七說完之后,便不止閉緊了嘴,甚至屏了呼吸,不再發出聲音。
小忠子早就驚駭的軟了腿跪在了地上,作為近身侍候太子殿下的人,知道每一件事情的人,他有多清楚當初殿下在南疆使者行宮救回太子妃后,在太子妃醒來時,以蠱王交換條件,讓太子妃答應了嫁給他當時的心情。
太子妃是為了救子斬公子的命,而太子殿下只要她做太子妃。
那個機會,是殿下奪來的,幾乎是破釜沉舟。
那一日,將自己低到塵埃里的殿下,讓他這個近身侍候殿下的人偷偷地躲在犄角旮旯里哭了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