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沒見過那樣的殿下,為了要太子妃,將自己生生地踩進泥里。
如今,子斬公子竟然是四百年前懷玉帝魂魄用云族的送魂術而生來,那么,殿下該怎么辦能怎么辦太子妃和子斬公子都找不著了,如今會不會在一起
他想著想著,再也顧不了地嗚嗚哭了起來。
小忠子的哭聲,打破了書房死一般的死寂。
安書離看了一眼小忠子,不但不覺得他不該在這里哭,甚至因為他哭松了一口氣,終于明白為何云遲選了他擱在身邊近身侍候,這么笨的小太監,卻是個寶貝。
人就怕繃緊一根弦,繃到了極致,不喘一口,就會崩裂了。
他趁機深吸一口氣,也喊了一聲,“殿下”
安十七也趁機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云遲慢慢地動了一下睫毛,僵硬地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茶盞,如玉的手指緊緊地扣住杯壁,然后,似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捏起,仰脖將半盞涼茶一飲而盡。
入口冰涼的茶水,一下子就洗禮了他灼燒的疼的連呼吸都似上不來氣的心。
他的大腦似被切割成了兩面。
一面如在滾泥漿,他感受到了大地洪荒四海浪潮拍打山崖,感受到了地動山搖天崩地裂,感受到了黃泉十里彼岸花旁鬼哭狼嚎。
一面麻木的遲鈍的,如混沌一片,白茫茫,霧茫茫,什么也分不開,纏的如云似霧,且分外的沉寂,就如一賠黃土,一座墳,一處白骨堆,一處被遺棄的千萬年的古遺址。
壯烈到了極處,也死靜到了極處。
他慢慢地放下茶盞,慢慢地撤回手。
就在他撤手的同時,安十七和安書離同時看到了他剛剛喝茶的茶盞,徒然地無聲無息地化成了一小堆碎粉,觸目驚心。
這是何等的功力
不,這不是功力的事兒!
安十七驚駭地看著,脫口又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安書離騰地站了起來,大聲說,“殿下,這么說太子妃一定是落在了蘇子斬同胞兄長的手里,只有同胞兄弟,才會那么相像。而他那個同胞兄弟利用了蘇子斬,怕是已奪了四百年本該傳到他手里的花家暗主令。”
安書離從來沒這么大聲說過話,他想讓云遲清醒。
云遲不語,放下茶盞后,又一動不動地坐著。
安書離狠狠地咬牙,又道,“這件事情雖聳人聽聞,但就看殿下怎么想了。若是殿下覺得太子妃不堪為太子妃,承受不了太子妃與蘇子斬有這些糾葛,那么,以殿下的身份,完全可以昭告天下,休了太子妃。”
他剛開口,云遲徒然暴怒,“不可能!”
安書離心里暗暗地一松,能說話就好,能聽得進話就好,他就怕他傷到了極處,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太子妃被人劫走不知下落繃著的那根弦斷了,生怕這件事情壓垮他,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他能承受得住,那么就倒不了,只要倒不了,就能一直立著,只要立著,就能無論多少打擊,都會堅韌不拔地立于不敗之地。
這件事情,對花顏來說是殘忍的,對蘇子斬來說,也是殘忍的,但對于云遲來說,誰又能說不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