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嗎”皆聞雅也的笑容像一張面具,停留在肌膚表層,“太宰老師的話可能沒有機會寫書了。”他話鋒一轉說,“幸運的是,我對談論自己無聊的故事并沒有多抵觸。”
“所以就來說說看吧。”
我現在的名字是皆聞雅也。
他穿著老派的國中生制服,行走在東大附中的校園里,在十年前,他們的校服還不像是現在這樣,男生就是立領的黑服,鈕扣扣到頂。三四月份,櫻花正盛放,開學日是個無風天,那些花靜靜地肅立在枝頭上,像木板雕畫間的刻畫。
在高中以前,我還不叫這個名字。
皆聞雅也漫不經心地想,雅也還是雅也,為什么會改名叫皆聞,不是因為被害人叫皆聞嗎
政治家的兒子,與警官的兒子,同樣是人質,兩人只能救一個。
警官的皆聞,與他的雅也,構成了新的名字。
[為什么那時候活下來的,會是我]
13年前,東京國立博物館,3:42。
“浄名玄論是吉藏晚年的著作,整本收在東京國立博物館內,也就是面前的這一本,書中內容相當廣泛,包括佛教專門名詞、術語、典故”走到新的藏館內,插在耳中的耳機便被觸發機關,機械女音源源不斷傳入耳中,讓雅也昏昏欲睡。
[好煩啊。]
他想。
[課外學習,什么時候能結束]
[好煩啊,好煩啊,能不能來點刺激的事。]
“雅也”身邊傳來友人的說話聲,皆聞哲人的手在他面前揮揮,“你怎么又走神了”
“因為很無聊啊。”雅也一邊走,腳尖一邊在光滑的瓷磚地上點點,瓷磚是白色的,擦得很干凈,他的臉反射在地上。
那是張什么樣的臉百無聊賴的,對生活感到失望與無聊的,能面面具一般蒼白的臉,每天早上醒來,對著衛生間里的鏡子擦干臉,抹去臉頰上的水珠,雅也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都不由自主想怎么會有人這么無聊好丑陋啊好丑陋啊,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丑陋了。
[梅菲斯特衡量人,據說是看靈魂的光亮,越是白色的閃閃發亮的靈魂,價值就越高,如果那樣的話,我的靈魂應該是一文不值的吧]
“啊,確實很無聊。”皆聞哲人說,“但不好好看的話,作業就完成不了,”他說說笑笑,又停了一會兒,“等晚上回我家打電動吧,我買了個新的游戲,你媽媽不允許你在家里打電動對吧”
雅也的家教很嚴,他的母親不允許游戲機出現在家里,只要回到家就只有書、學習、政治、鋼琴,都是些無聊的,他沒有什么興趣的玩意兒。
“但是游戲也玩得差不多膩了。”他說,“跟哲人打游戲一點意思都沒有,你技術太差了,老是在輸,打游戲的話,還是有輸有贏更有趣點吧”
“對我來說不是那樣。”哲人說,“辛苦的只是雅也吧,一直贏和沒有意思,輸的話卻有想要超過的對象。“他說,“雅也覺得,什么比較有意思”
“說不定是殺人吧。”雅也想想,一五一十地說,“像是生死啊、放火啊、殺人啊,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真的假的”他說,“傷害其他人的事情,會覺得有趣嗎”
“我不知道。”雅也說,“可能吧,我沒有嘗試過,但說不定會讓我覺得有趣點。”
“不可能不可能。”哲人搖搖手,“雅也的話,會喂學校門口的流浪貓吧”
“”
“你看,會喜歡小動物的,怎么會是壞人。”
[我只是比起人,更喜歡小動物而已。]
“啊啊啊”尖叫聲、警鈴長鳴,在靜謐的、冷氣充足的國立博物館中,一切都顯得無比突兀,帶領學生的老師也慌亂了,她抓住迎面跑來的人焦急地問“發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