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很不喜歡這種東西。”太宰治聳聳肩,“放在這年代,它們作為藝術品與古董的價值,遠遠大于武器。”他說,“刀這種東西,若想使用好,需要積年累月的練習,除非到了銀狼閣下那境界,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劈開子彈的。”
“正相反,槍就很棒。”太宰治說,“靈敏,小巧,并且怎么說呢,對使用者的要求低。”他變戲法似的從兜里拿出一把小玩具似的槍,“只能放兩發子彈,但就算是小孩子也能用。”他把那玩具放在津島修治的手上,一板一眼地說,“我八歲的時候,就用它殺了父親。”
津島修治瞇著眼睛想爺爺死去的年齡,對不上號,卻因為男人的表情太過認真,而猜不透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他猜是假的。
“現在我把它給你。”太宰治說,“給你保護好自己。”
家亂得很突然。
仆人在走廊上,庭院里走動著、跑動著,大呼小叫,再也沒有前幾次發生兇案時的井然有序,立刻有人撥通了警局電話,津島原右衛門定下的不許找警察的狗屁協定再也不做數了,人都死了,誰還要聽他的。
慌亂了好一陣子才有人想起家里的大少爺,理應的下一任老爺,現在該主持大局的人,于是乎就一個接著一個扯嗓子喊“修治少爺、修治少爺去哪里了”
喊了好幾聲還無人應,在此時此刻,仆人們都恐懼起來“修治少爺不在他、他是沒聽見我們的話還是”
一些人想到了老爺的頭,他沒閉上眼睛,那張臉永遠定格在嚴肅看你的模樣。
也太可怕了。
“阿重、阿重說她去找小少爺了。”
聽見阿重的名字,全家人都不約而同放松下來,她是教養小少爺的人,又是老爺的情婦,年紀是不大,在家中的資歷卻很高。
“那就好,交給阿重吧。”
“阿重”一道威嚴的男聲從人背后響起,回頭看,發現是這些日子跟在小少爺身后的銀發男,老爺都要稱為閣下。
“是、是的,閣下。”仆人被對方身上的冷氣嚇怕了。
福澤諭吉離開了,腳下生風。
津島修治忽然對太宰說“我想喝果汁。”
太宰治不可能不抱怨,他說“你要不喝水吧,這里水挺多的。”嘴上說著,他卻也難得履行了成年人的責任,幫他去找果汁了。
果汁在后院的廚房才能拿到,有點兒遠,往返需要一段時間,正和他意。
阿重找過來了,就她一個人,和服的下擺在滴血,她今天穿得是深色和服,不仔細看發現不了血,只能聞到彌散在空氣中的腥味。
“修治君。”她甚至沒費心思隱藏自己的刀。
“阿重。”津島修治就跟什么都沒看到似的,露出柔軟的笑容說,“你回來了。”
“是的修治君。”年輕女郎的臉上飄上兩團紅暈,不知是因為太興奮太激動,還是因羞澀而暈染,“已經沒什么能逼迫修治君的了。”她幾乎是在迫不及待地邀功,與其說是太宰的養母,更像是需要被夸獎的小女孩兒。
她驕傲地宣布“原右衛門先生被我殺死了。”
[常人的話,現在應該做何反應]津島修治思考兩秒,[是應該放聲尖叫,還是哭著質問,還是干脆當做玩笑直接赦免阿重也很有可能,甚至還會幫著隱瞞,因為那男人實在是不得人心,”我“憎恨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滿腔恨意被一女性所破解,如此來看,道謝信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