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發瘋了。”
津島修治的心沉入谷底。
“如果見到過去的自己,你最想對他說什么話”
“過去的自己”太宰治啞然失笑,“人不會見到過去的自己。”
“只是一個發問。”夏目漱石翹二郎腿坐著,小胡子精神抖擻地翹,“作為導師對自己的學生要有一定了解。”
“唔。”太宰深思,“好吧。”
“如果見到過去的自己,我會對他說。”他笑道,“不要發瘋了。”
我的童年那實在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回憶,每每想起來只能感覺到深深的恥辱,恨不得將頭埋在沙土里。人看到過去的自己不都那樣嗎覺得“他”幼稚且可笑,我的話情況要更為嚴重一點,請不要詳細發問了,只能說我比起報復自己,對報復別人、制造混亂、釀造悲劇更感興趣,說白了我是以謀殺他人而感到快樂的人,腐爛到骨子里了對吧。
若有機會看到過去的自己,我一定會轉頭,對他露出傷害人的、漫不經心的笑容,說句“別發瘋了”。
[這兩人怎么回事]
[氣氛好壓抑。]
按理來說,中原中也不是很在乎空氣的人,倒不是說他不懂,只是他不在乎。目前為止中原中也接觸的統共就那么點人,還基本上都是羊的,他守護他們、保證安全,至于小團體的爭端,才不在乎。
太宰治跟津島修治就不同了,前者他了解不多,卻留下了“靠譜成年人”的印象,至于后者在短短的幾次見面中已經同中原中也兩看相厭,但以平常心論,他又不得不承認津島修治相當聰明,聰明到了非人哉的地步。
這對父子,大概是父子吧,要不然也是別的什么親戚,先前的氣氛還算融洽,然而在太宰治說了那句話之后
[就是那句話啊,別發瘋了之類的。]中原中也想,[說完之后,青花魚就變得很奇怪,臉上一直帶著惡心人的笑,根本就是偽面具啊那家伙,笑容看得人想一拳打在他臉上。]人與人之間的對話交流也沒有了,總歸就是沉默,少了插科打諢似的對話,中原中也只感到壓力倍增。
“我”太宰治或許不想沉默下去了,于是他出聲。
這是很稀有的,倘若太宰治的朋友在這里,一定會瞠目結舌,大凡是有腦子的人見此情況,都能猜到成年人的意圖,無非是道歉,為了自己的失言。道歉對大部分人來說只是動動嘴皮子的小事,對他來說又不盡然了。
太宰治此生道歉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想要道歉嗎]中也想,[也沒什么好道歉的吧,說到底他說的也沒什么不對,那條青花魚就是在發瘋,制止他有什么問題]半邊眉頭不爽地挑高。
太宰治卻又不說話了,他說不出道歉的話。
“前面。”有人說,“前面就是葛藤謙的家。”
葛藤謙站在港口邊。
他背后是倉庫,錯落有致,一間挨著一間、一間挨著一間的倉庫。海面平靜,浪隨風輕蕩,船從港口開出去,吃水不深,但他看那艘船遠行,底座破開了平靜的海面,水嘩啦啦地分開,白色泡沫打在船身上,分明還未走遠,船卻發出“嗚”的嗡鳴聲,悠遠而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