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啊。]
他捂住了肩膀,身處火海之中,不可能不受傷,區別只是輕重罷了,他的左肩頭有燒傷,不很嚴重,但燒傷附帶的疼痛就像是潮濕的熱氣,纏繞他身。
夏天實在是不適合受傷的季節啊,天熱導致感染較其他時節高發,對傷者而言,修復傷痛要難上很多倍。
真是苦夏啊。
他的呼吸不大順暢,是因外面的空氣悶熱而潮濕,還是因夏目漱石剛才講得一番話總之,津島修治君的脊背崩得很直,過于直了,他同被拉伸到極致的琴弦似的,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斷裂。
“嘩啦”他猛地抄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水杯,冰冷的水灑了一地,右手高高抬起,以能夠使出的最大力氣向墻壁猛地扔過去。
“咔嚓”
杯子碎了,碎得四分五裂,體無完膚,它的碎片四處迸濺,卻沒有傷到津島修治,瘦竹竿一樣的孩子捂住自己的臉,跪在地上。
織田作之助聽見了一聲哀鳴,不是含哭聲的哀鳴,而是兇猛肉食動物小時候,因失去庇護他的父母而從靈魂深處發出的鳴叫。
他把兩張花火大會的門票收起來,轉身,離門口而去。
先前他自說自話聊起夏日的煙花,津島修治故作不感興趣地偏頭,而織田作之助卻借用他屬于殺手的敏銳探知力發現對方的情緒有些不對,于是花了點錢從網上收到觀賞席門票,準備帶他出去看看。
[現在看來,不是好時候。]
他駐足,看窗外被陽光融化蒸騰的水蒸氣,聽陣陣蟬鳴。
[這個夏天,實在是太難過了。]
。
「寒秋」
“請收好。”西裝麗人雙手持準入證遞給織田作之助,后者則躬身致謝,同時雙手接過,卡片質地堅硬,抬頭寫東京大學的名字,他略顯呆板的照片映在校園卡左側,右側則寫了個人信息。
織田作之助沒有求學背景,你哪怕入侵文化省系統,查受到義務教育的學生的姓名,也不會有他的資料,從幼稚園到小學到初中到高中,都一片空白。
這世界教育普及做得就那樣,沒上學的大有人在,他運氣不錯,受到了另一系統的完整教育,不至于成為文盲,甚至比起同齡人更加知識廣博。
去年夏天之后,還在上升期的織田作之助就在殺手界激流勇退起來,曾經的老師找到他問他怎么“金盆洗手”了,他回答說“就是不大想做了。”
老師問“你準備做什么”
“不知道。”他說,“可能是想當家,在此之前半工半讀做點準備吧。”
家,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職業聽得老師目瞪口呆,他琢磨著,上下打量織田的臉,覺得他還是塊楞楞的木頭,但在某個瞬間卻從他臉上找到了活人氣。
“你說實話。”老師皺眉頭說,“我要知道真原因。”
“這就是真話。”他說,“充其量再補充一個,我不想繼續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