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
2011年。
津島修治在東京大學讀了三年半后準備畢業,他不是本科畢業,也不是修士畢業,而是博士畢業。讀書往往是件漫長的事,拿年輕的佐藤教授來說,他本科讀了四年,本科最后一年開始跟導師做碩士課題,博士又蹉跎五年,在校呆了十年之后得以留校,已經是很不得了的壯舉了。
然而踏實的聰明人,也不能跟異才相比,若不是津島修治同學花了一年打磨自己的博士論文,而是如現代很多學生似的草草提交,他說不定能創畢業時間的記錄。
“香取。”佐藤教授抬了下眼鏡框,“下午的課幫我去上吧。”讀到博士后,總要幫教授指導學歷較低的學生,就算在日本的大學中都是常見事。
香取站起身一口應下,他順便問問“津島君也下午要做什么”佐藤一共帶了兩名博士生,就是他跟津島。
“他在幫我找資料。”佐藤說。
人心都是有偏向的,佐藤嘗試對兩個學生一樣公正,津島修治在他門下學習時間很短,卻是故人之子,看到他就想到了大學時代被太宰治碾壓提攜的青蔥時代。將碾壓與提攜放在一起未免唐突,但他們那幾代的學生,確實籠罩在對方的陰影下,尤其是立志做科研的學者,你怎么能忍受身邊有個學習態度不大端正的人,無論是找資料也好,也好,做論文也好,永遠比你高效、淵博、新穎說的分別是學習效率,知識儲備,還有論文寫作角度,他是世界上最讓人討厭的全才,你在專業領域的自信被打擊得一文不值,他什么都知道,了解得還比你深入。
有段時間,佐藤的同學在傳,說太宰治可能具有摸書本封皮就通曉其中內容的異能力,他用這種方法把全東大圖書館的書都看了一遍,佐藤比較頭鐵,他是少有不在意被太宰學術碾壓的人,甚至還挺崇拜對方,就駕著他的厚酒瓶底眼鏡去問太宰“是不是真的”
太宰愣了一下說“什么”
“你有異能力。”愣頭愣腦的書呆佐藤說,當時有些同學私下叫他呆佐,“他們說你知識量大跟異能力有關,是不是真的。”
太宰捧腹大笑“當然不是,怎么會有這種想法。”他說了很招人氣的一句話,“只是我比他們更加聰明,僅此而已。”
“啊,原來如此。”佐藤完全接受了。
現在想想,在太宰全面制霸的那幾年中,佐藤還能堅持學術,并且用比太宰多三倍的時間熬成博士,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那幾屆博士率奇低無比,放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沒有人配搞學術,佐藤博士畢業后能夠在研究之旅上一帆風順,可能就是早年經過太多磨礪的緣故。
津島修治君跟太宰有異曲同工之妙,就算是作為佐藤的輔助,他一個人也能抵得上一摞博士生的工作量,對于教授來說,幾乎沒有比他更好的學生人選了,再加上佐藤經歷過太宰治,對于異才的接受度良好,從未對他們懷有嫉妒之心。
與津島放在一起比較,跟隨他學習多年的香取就變得更加不起眼,況且佐藤有自己的考量,津島修治外表年紀太小,若給本科生修士上課,很難服眾,他讓具有成年人外表的香取去,也有此原因。
不過
“津島君。”他似不經意地問道,“你與香取君相處得怎么樣,會不習慣嗎”
“沒什么不習慣的。”他的學生聲音輕柔,略讓人不寒而栗,“香取前輩他非常會照顧人。”
“是嘛。”佐藤動動嘴唇,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到底還是沒說。
[稍稍克制一下吧,津島君。]
[不要把香取弄壞了。]
這是他想表達的。
香取很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