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老師。”
“”
“老師、井伏老師”
“”
一只素白的手忽得橫躺在井伏鱒二眼前,還上下晃動,后者才回過神來說“抱歉啊,板齋君,剛才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
[井伏老師對自己的名字不是很敏感。]
[一般人的話,就算是有人遠遠地念叨自己的名字,都能聽得見,好像說人的大腦有種本事,可以從千萬種不同聲音中分辨出自己的姓名,這也算是人的本能,但井伏老師對自己的名字卻有種古怪的陌生感,有的時候你喊他,他也不會應。]
板齋心有點兒想法,卻什么都沒說,她又坐回座位,伸手翻過一頁紙。
她在為下一幅畫做準備,對此畫作她的父母寄予很高期待,希望它能夠斬獲國內外的獎項,為板齋本人的形象增光添彩。
她是上流社會的青年模板,精致的容貌、端方的姿態、得體的笑容、拔尖的成績,還有出色的藝術天賦,鋼琴之類的還算精通,想要登堂入室需要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練習與天賦,可惜的是板齋心的音感并不優秀,想要超脫于世太難,幸運的是她對繪畫抱有興趣,按啟蒙老師的說法“阿心在繪畫上還算有天賦,她落筆的圖案有靈魂,跟呆板的描摹不一樣”。
因為這兩句評價,她從幼稚園時代就與畫筆相伴,至今已經十幾個年頭了。
“想好主題了嗎”井伏問,“下一幅畫的主題。”
“不。”板齋說,“我還在尋找靈感。”
男女師生之間本應保持距離,哪怕是在辦公室里,都要開著門最好還有第三人在場,私自跑到居所是聞所未聞,但板齋與井伏的交流已經保持了將近一年,很多時候她不是來作畫的,而只是坐在真皮沙發上借閱井伏堪稱恐怖的藏書,聽他高談闊論。
若非要給兩人的關系下定義,板齋想把井伏稱作“導師”。
“你在看什么”
“阿爾塔米拉。”
“哦。”井伏用鼻子輕哼一聲,“史前洞窟,舊石器壁畫,人類的瑰寶。”
“你說的。”板齋說,“從過去的經驗中尋找靈感,我正在干這件事。”
“大多時候他們是有用的。”井伏說,“從某一宗教的觀點來看,生命的形態越是樸實就越無限,能夠接收到越多信息,他們把卵視為天地間最完美的形態之一,發出第一聲啼哭前的嬰兒能夠通感宇宙,我不倡導這些,你知道的,卵沒有手腳嬰兒也無法傳遞信息,于是我們可以稍微往前推,看幼兒時代,若為人成長后的模樣尋找根源,必定要探索幼兒時代的經歷,而在摸索現代藝術時,不妨看看原始人畫作中的生命力,阿爾塔米拉的畫作是在描摹自然。”
板齋早就發現了,井伏的三段論中總會出現“過去”“現在”“未來”,仿佛對他來說這關于時間空間的三個詞,是一切的源泉。
“那你剛才在看什么”
“你不知道嗎”
[哈莫名其妙地反問。]
“我當然不知道。”板齋說。
“在你來之前,我到樓下花圃轉了兩圈。”
[啊啊,又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花圃的話,每天風景都一樣吧,而且那里的花都不是自然生長,而是培育出來的,并沒有原始感啊。”
“雖然沒有原始感,卻有不錯的后天人造景觀。”他嘴角噙著一抹微笑,板齋實在看不透他笑容的含義,是贊許還是嘲諷,是喜愛還是厭惡
“接著尋找靈感吧,板齋君。”他說,“比賽用的畫作需要好好準備才行。”
[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