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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島修治的嘴皮子顫動幾下,即便知道母親看不見,他也拉扯出了靜謐的笑容:“好。”
“這就對了,修治君。”她說,“不管怎么樣,我們是愛你的。”
……
阿重的病癥減輕了。
除了還有些咳嗽之外,身體基本大好,但為防止唾沫橫飛她戴了一副醫用口罩。
阿重與夫人的關系不大好,兩人一是生了津島修治的人,另一是實際教養他的人,若用現代的關系可用生母與養母來形容,生母與養母之間偶爾會生出的間隙與齟齬她們大概都有,想要獨占孩子,想要他成為自己一個人的,若把胸膛扒開起底隱秘的心思,多少會有類似的想法。
她聽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津島修治才從夫人那里出來,她就匆匆趕到門口守著,看見孩子的身影,僭越地將他一把攬入懷中,周圍沒有什么人,就算是看見了他們也歸于阿重的管理下,萬萬不敢打小報告。
津島修治只感覺自己陷入了溫暖的懷抱中,阿重的年齡與母親相似,不過三十未至,但看人卻很具有母性,她手掌心的肉保養得當,很是柔軟,骨節卻粗大,在固定部位還有看到厚繭。為了保暖她穿了厚厚的衣服,即使隔著那些津島修治也能聞到女性特有的幽香。
阿重沒有說話,只是以母子會有的親密姿態靜靜站了一會兒,最后才說:“都過去了。”她又重復一遍,“都過去了。”
“其實——”津島修治開口說,“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管家先生是在睡夢中走的,十分安詳,他本來就步入老年,該什么時候離開都不確定,早幾天玩幾天也沒有太大區別。”他強調說,“比起擔心這個,阿重還是多休息休息吧,我更擔心你的身體,之前說要帶我去陸奧釣螃蟹,要是身體再不好起來,就要錯過海蟹最美味的時段了。”他幾乎是用撒嬌的口吻說,“真的好想吃螃蟹啊。”
聽見津島修治的話,阿重幾乎要落下淚來,她鼻子特別酸。
“放心吧。”阿重說,“我會保護好你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不需要。]
[不行。]
“說什么保護部保護的,根本沒什么人要傷害我啊。”津島修治笑說,“如果希望我過得很好,阿重只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就行了,只要有你這樣美麗的女士在我身邊,還有什么不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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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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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島家很大,房屋更多,具體算來大概有九十九間半房,這數字大概具有某種寓意,不過流傳到現在也沒人在意這個。
家里的人也多,除了主人以外就是仆人,人卻遠遠沒有九十九個那么多,更何況絕大多數人都集中在主宅,偏院少有人問津。
津島修治對家里很熟悉,他耳聰目明又具有非同一般的智慧,僅是想要避人耳目太容易了,他閃進小院落繞過一片竹林,這里有棟小宅子,那有四間房與一廁所,津島修治走進去,還不忘記把門反鎖,隨即蹲下來,對著馬桶嘔吐,幾乎把腸子都要嘔出來。
[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他經常在想,人活著有什么意義,死了又有什么意義,活在世界上本來就是很艱難的事情,從這點來看所有還在活動的堅持著的人都是值得佩服的,但是死?他又暫時不太能,有那么多人說愛著他,人想要死去必須沒有人跟他說“你能活下去”才行,津島修治是這樣想的。
他活在大宅里,對誰都要露出笑臉,嘲諷的話在腸子里轉了好幾圈,卻不知道對誰說出來,仆人都躲開他,覺得他是災厄的化身,剩下在他身邊的人又說愛他,以前還能對教授講些無關緊要的嘲諷事,對管家露出死人樣的臉,現在就連他們也不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