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歲止一畢業就消失了,過段時間同學間有空穴來風找不到出處的傳說蔓延,講她一畢業就結婚做了主婦。
“不會吧。”聽此傳言同學們都一笑了之。
“如果是為了做主婦,她干嘛那么努力學習啊。”
……
19歲,森鷗外回到橫濱。
[我像一抹幽靈在戰場上游蕩了四年,四年中見過太多鮮血與死亡。有女人背著五歲的孩子逃難,炸彈落下來,女人還在走,孩子的頭顱卻滾落在地,她走過雷區如釋重負地回頭,只看見血淋淋的斷口。
還有母親,她坐在路邊的土凳上哺育孩子,她的頭臉上全是灰,胸口卻雪白的,給孩子喝的乳汁中不能有灰塵,昨天她還在跟我說這句話。今天又空襲了,警報聲響起,孩子在槍林彈雨中喝乳汁,我擔心槍炮聲會對嬰兒的耳膜產生永久性損害,最好的預計是他能保持聽力到20歲,更有可能是他現在已經什么都聽不見了。
母親端正地坐著,這回飛掉的是她的頭顱,孩子太小了,毫不知情。
我在戰場上大體看的就是這些,不斷死亡的人以及受到饑荒侵襲的孩子,于是我從戰火中體悟到了和平的可貴,爭斗是永遠不可能停止的,但無秩序的爭斗只會帶來更多的死亡。
我回到生我養我的橫濱,這是我成長的地方,我深深愛著這座城市,我告訴自己,這里不能變成非洲的小國,不能變成中東的戰壕。
穩定、和平、繁榮、昌盛,是我家鄉所需要的。]
時隔多年回到家鄉,這座城市骨子里沒有變化。
他順城市的中軸線走,正前方是城市,背后是海,右手高樓林立,不乏有些后現代化建筑,地標塔空中花園是他不在時落成的,森鷗外抬頭,右手掌遮擋在眼前防止陽光直射,據說塔有200多米高。他打開花花綠綠的宣傳畫冊,是在橫濱站拿的,旅游手冊上說它是“日本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真厲害啊!”土生土長的橫濱人都不得不感嘆。
中軸線以左卻是另一幅樣子,以簡練的語言來形容,這里應該被稱之為貧民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遺留物。橫濱是日本最重要的面向國外的東西洋交通樞紐,早年大戰時,整座城市被美軍轟炸得渣都不剩,戰后幸存的人生活在簡陋的棚屋中,一些女人成為了妓、女,她們掙往來大兵的錢,男人打仗死了,小孩兒則到處流浪,抱膝蓋蹲在垃圾桶邊上,搶餿掉的牛奶與發霉的面包。
距離戰后至今快五六十年了,貧民窟依舊,這座城市的地位太特殊了,那些外國的軍隊、偷渡人、試圖跑到國外的逃犯都會于此停留,它孕育了全日本最大最混亂的貧民窟,里面的人沒有身份,槍械自由流通,傍晚后總能聽見擦槍走火的火炮聲。
貧民窟的人沒有身份,護照、身份證、出生證明,很多人一個都沒有,所以他們甚至無法跑到只有一路之隔的另外半座城市里,蜷縮在陰暗的角落。
[我愛這座城市。]
森鷗外面對大海,他身后倉庫林立。
[我愛這座城市的一切,無論是好的、壞的、光明的、黑暗的、有秩序的、無秩序的、整齊的、混亂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城市的一部分,我愛他們。]
19歲那年,森鷗外在貧民窟最靠近道路的一端開了家診所,有營業執照,是正規的診所,而不是地下密醫。
[我得同時聆聽光明的事與黑暗的事,之后再試著尋找,到底哪一邊更適合我。]
……
藤水是被同僚扛進小診所的。
他肯定不叫藤水,但也不能說自己的真名,反正在他清醒過后他跟森鷗外說自己叫藤水,后者就那么稱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