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對太宰先生的信任是盲目的,是出于對他的恐懼以及非人智慧的崇拜,但歸根究底,我是信任他的。”
飛鳥講:“他是個讓我信任的人。”
……
太宰治坐在書桌前。
他正在閱讀自己剛寫的信。
/可愛的o先生:
有人告訴我,得把心里的毒排出去。
既然是人的話,就擁有極限,無論是身體上也好精神上也好,沒有極限便意味著不死,但只要是存在于世上的有形之物就有消逝的一天,而人的生命則更加短暫,從這一角度來說,死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以上這些知識無用的廢話,我只是想從這一角度進行論證,自己還會生長,生長的極限是死亡,因為擁有死亡,所以我是人類。論證方式十分古怪,請你就當笑談聽聽。
我們來說排毒的事,如果人一直憋著不排毒就會成為卡夫卡筆下的毒蟲,哎呀,就算是我也不想成為那么遭人厭的生物,皮囊是很重要的,我以自己擁有秀美的皮囊而歡欣鼓舞,多少姑娘都因此而迷戀我(不是假話)。
但怎么說呢,就算是我也有煩惱的事,解決方法其實是有的,卻不存在最優解,每個都又長又繁瑣,讓我十分頭疼。
還記得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孩子嗎,我想更正一下,他現在不算個好孩子了,并且以肉眼可見的不省心,我曾對他的未來有些最糟糕的估計——無論以何種方式養育,只要還在我的羽翼下都必然會導致這一結局,唯一不同的只是時間長短,但若是落于其他人手中,我又不太確定,說到底這世界上溫暖強大能夠融化堅冰的英雄太少,而凡是個不那么正直的笨蛋,都會被他領著走向另外一條路。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卻不愿意說出來,回想起來這是否又是欺騙自己的逃避新方式?若如此,那我也豈不淪為蕓蕓眾生中的蠅營狗茍之輩了?
這叫“被庸俗化”,不是個好名詞。
現在擔憂都成真了,怪獸被放出來了,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災禍降生了,我以雙眼預見他會釀造出的禍端,又有無數人會因此而死亡,至于能否把盒子再關上,那實在是說不清,我擅長謀劃算計,卻因此缺少了真誠與打動人的能力,在過往長久的日子里我在學習他們,那些擁有打動人心力量的人們。老師告訴我只要是人就有顆真誠的心,這不是能學會的,而是與生具來的。但很可惜,我在這方面實在不是個高明的學生,于是用盡全力,拿我所擁有的全部方式來試圖愛這個孩子,卻還沒有什么進展。
我現在不得不承認這個荒誕的,能讓我敵人笑出聲的事實,我失敗了。
在信中承認自己的失敗是很簡單的事,未出口的語言化成文字,就能輕而易舉在紙上留下痕跡。
那么現在你能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嗎?我空有顆想要幫助他的心,卻沒有與之相配的材料,說到底我這樣的,本不就適合拯救其他人,哪怕是做了,也不應該是親手為知,而是同國手一般高高在上地坐在棋盤手,操弄棋子等待盛大的謝幕。
或許就因此,我才不能制止她。
親愛的o先生你說我應該如何。
你迷惘的d/
太宰咬了會兒鋼筆的筆蓋。
他對自己說:“如果是o先生的話,會怎么回信?”
他換了一只手,模仿他人的字跡寫下兩行字。
/不試試怎么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