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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藤謙的房子不大,以太宰治的眼光看來,與東京的單身公寓并無多大區別,二十多平方米,連帶廚房和浴室、單人床,內里一切陳設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他一個人住啊。”中原中也對闖空門毫無負罪感,橫濱貧民窟內每天會發生三十起以上的入室搶劫案,他早已見怪不怪,“之前森醫生不是說他帶兄弟一起住嗎?難道把兄弟安置在別的地方了?”
“你覺得有可能嗎?”津島修治反駁道,他的心情停擺至正常值,還把太宰治當空氣,卻能跟中原中也斗嘴了。
“這里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嗎?”中原中也說。
津島修治走到一面墻前,墻上有塊“白疤”,白疤就是塊漆,亮得人眼睛發疼,與周圍灰撲撲的帶黃斑的墻壁格格不入。
“第二人生活的痕跡。”津島修治說,“符合成年男人的高度,葛藤輝有嚴重的自殘傾向,尤其喜歡用腦袋撞墻壁,將額頭撞得血肉模糊并不是難事。”他說,“白漆是用來掩蓋血跡的。”
中原中也承認津島修治分析得有理有據,但……
“你說的最多就是推理,沒有證據。”他還挺不服輸的,“白漆遮住的有可能是血,也有可能是其他,如果他不小心打翻瓶子墨水糊在墻上怎么辦?你推理得還算有道理,但推理出來的不代表就是真實存在的。”
津島修治努努嘴,一幅“我不和你計較”的模樣,維持承認姿態的只有下半張臉,至于他的上半張臉,睫毛撲閃撲閃的,被淺薄眼皮遮住一半的瞳孔中盡是鬼主意:“說我沒有證據,就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是明白蛞蝓的腦容量遠遠不如人類,相處這么多天下來,你竟然還不知道我從不說沒有把握的話嗎?”
[真可惡。]
“羞辱人只有全方位的才能讓人感覺到快樂,羞辱到一半被人推翻就太糟糕了,只會帶來不愉快與羞恥。”高談闊論一番后他指指白漆下的一角,那散落著兩三枚小黑點,太小了,除非扒在墻上,誰也看不清楚,中原中也湊近看了好久,才確定那是三粒凝固的血點。
“……”
太宰治沒理會倆小的,他進屋之后先四處打量一圈,最后直接坐上了書桌前的小椅子,很有反客為主的姿態。
他穿了件大黑風衣外套,外套兩側分別縫有一個口袋,他在右側的大口袋里摸索一會兒,竟拿出一支筆。
“?”
“?”
津島修治與中原中也不約而同地停住了,他們看太宰治,看他要做什么。
太宰治彎腰,書桌的高度對成年人來說剛剛好,寬度卻不夠,以他看來這張桌子更加適合奮戰高考的男子高生,成年人的公寓里很少出現書桌,他們就算看書,也可盤腿坐在地板上看。
他先將右手邊的抽屜拉出來,抽屜并不大,里面也空曠,板上擺了幾支筆,隨著抽屜抖動,圓珠筆從左滾到右,又從右滾到左。
太宰治看了一會兒抽屜,突兀地笑了,他低伏身體,右手在抽屜底面摸索,不是內側的底面,從外側的,手指在光滑的板上摸索了幾個來回,終于戳入坑洞中,那里應該是上螺絲釘的洞,細細長長的筆靈巧地搗進坑洞里,承受筆的木板層被撐起來了。
中原中也沒看過精妙成這樣的設計,他雙眼瞪得滾圓,向前走了好幾步扒拉著看,他還挺謹慎的,記得不伸手觸碰精巧的機關,以免打擾了太宰治工作。
“你怎么發現的?”他問。
“我猜的。”太宰治說,“進來時我先看了一圈房間,葛藤書架上的書有點意思。”大部分是小說,還有調酒相關的書籍。太宰治在書架頂層發現了一排漫畫,日本是漫畫大國,很少有人不看漫畫,西裝革履的上班也會在站內買本三百日元的漫畫看看打發時間。
一排漫畫屬于同一套書,他們被保存得很好,幾乎沒有卷邊,卻也被翻過了無數次,葛藤謙很喜歡這套漫畫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