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的《變形計》中格里高爾是懷有甲蟲身軀人類心靈的人,而《甲蟲》中s君是懷有甲蟲心靈人類軀殼的人。
又有學生問:“教授是在說s君是甲蟲嗎?”
“不。”他意味深長地說,“這篇文章的可細讀之點就在這里,s君以為自己是甲蟲,但他真的是嗎,他像甲蟲一樣為自己締造了堅硬的外殼,那外殼真的無堅不摧,可以保護好內里的肉嗎?”
織田作之助在看結果。
村山君捧腹大笑,說s君的新型笑話說的很好,他說自己想要成為作家,真好笑啊!他一只手捂著肚子一只手伸出手指指向畫作問:“你的得意之作就是蟲子嗎?真是我一年中聽到最有意思的笑話。”
s把畫板藏在身后,他心咯噔咯噔碎了,卻微笑著說:“這證明我很成功啊,能夠逗笑你,就像大家說的那樣我有成為笑星的天分吧,我與生具來的本能就是為人類帶來歡笑啊。”
[我與生具來的使命就是拯救世界啊。]
[我誕生在這里就是為了愛你。]
[我要拯救修治君。]
[我想成為人類。]
有多少愿望是發自內心,有多少是被外界強加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的自我定位如何……
夏目漱石說:“我很抱歉,我忽視了很多東西。”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沒有人知道老師為何如此失態,“如果我早點早點看破這篇文章,就會發現他的靈魂還在迷茫,而不是像所有人以為的那樣,有了目標與期望,憑借自身意志活在世界間。”
他在跟誰道歉?
……
織田作之助受益匪淺。
他回到住所,拿出紙筆,想要將今天見聞一一轉錄在紙上,送給d先生看。
啪嗒、啪嗒……
強烈的情感洪流不知怎么的,猛地從腦海中爆發出來,在此之前織田作之助看世界的角度或許與甲蟲一樣,堅硬而密不透風的殼包裹著他,他不能很好理解激烈的情感,譬如愛,譬如恨,吃到美味的食物不會感到太驚喜,遇見惡心的人不會產生憎惡的情緒,受到了幫助禮貌性地感謝,卻不會有太多想法,聽見了奇聞逸事不會有深究的欲望,只是順著對方的思維方式接著向下說。
他遲鈍,一些人認為這是寬容,偶爾有幾次情感爆發竟然都跟d先生有關,織田作之助發誓,在他短暫的歲月中,頭一次有人讓他產生了想要去“拯救”的心情。
然而……
啪嗒、啪嗒……
一滴、兩滴,淚水落在雪白的紙張上。
他發出了野獸似的悲鳴,低啞卻哀慟。
織田作之助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筆友、朋友,與他靈魂無限貼近的另一個人,可能永遠、永遠地在世界上消失了。
他頭一次明白,原來生離死別是如此讓人痛苦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