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收好。”西裝麗人雙手持準入證遞給織田作之助,后者則躬身致謝,同時雙手接過,卡片質地堅硬,抬頭寫東京大學的名字,他略顯呆板的照片映在校園卡左側,右側則寫了個人信息。
織田作之助沒有求學背景,你哪怕入侵文化省系統,查受到義務教育的學生的姓名,也不會有他的資料,從幼稚園到小學到初中到高中,都一片空白。
這世界教育普及做得就那樣,沒上學的大有人在,他運氣不錯,受到了另一系統的完整教育,不至于成為文盲,甚至比起同齡人更加知識廣博。
去年夏天之后,還在上升期的織田作之助就在殺手界激流勇退起來,曾經的老師找到他問他怎么“金盆洗手”了,他回答說:“就是不大想做了。”
老師問:“你準備做什么?”
“不知道。”他說,“可能是想當小說家,在此之前半工半讀做點準備吧。”
小說家,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職業聽得老師目瞪口呆,他琢磨著,上下打量織田的臉,覺得他還是塊楞楞的木頭,但在某個瞬間卻從他臉上找到了活人氣。
“你說實話。”老師皺眉頭說,“我要知道真原因。”
“這就是真話。”他說,“充其量再補充一個,我不想繼續殺人了。”
“什么?”老師萬萬想不到織田作之助會說不想殺人,他私下里說過,織田的可怕在于過分寬容與對異常的接受度,在他眼中,殺死一個人與打碎漂亮的陶瓷杯是同等級的罪孽。
這樣的人說出“不想繼續殺人”,難以置信。
[可能是遇見什么了吧。]老師想,[是重要的人去世了嗎,也能理解,體會到了死亡的痛苦后,就算是那個織田也無法心無芥蒂地從事殺手行業了吧。]
“你想清楚就好。”他說,“不過我們的工作太隱秘了,說退出也不是說說就行的,后續收尾工作非常復雜,盡量把身份洗得白點,織田。”
“是,我明白。”
“想好在哪里定居了嗎?”
“橫濱。”
“橫濱啊,對我們來說真是個不錯的地方。”魚龍混雜。
收尾工作斷斷續續進行了一年,期間織田作之助還跑到東大聽了好幾節課,他與夏目漱石更加熟悉了,對方聽說他要放棄眼下的工作搬到橫濱,眼神挺復雜。
“為什么是橫濱?”他問。
“因為,我跟朋友約好是在橫濱相見的。”織田作之助說,“我想住在離橫濱港近一點的地方,每天都去港口散步,說不定哪天就能見到他了。”
他確實跟自己說的一樣,每天每天,都繞著港口碼頭散步,看往來的大小船只,那些看管船的人都與他混熟了,偶爾還會請織田作之助喝啤酒。
夏目漱石除了嘆氣還能說什么。
“我準備從大學離職了。”在上完一節比較文學課后,他冷不丁對織田作之助說,“既然你經常跑東大,我幫你辦張準入許可證怎么樣,以后無論哪位老師的課都能隨意聽,說不定還能有幸被老師看中,帶著做研究。”
“非常感謝。”他說,“不過研究還是算了,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文學,更多地積累知識,比起深入探索前人的智慧,我更想寫點自己的東西。”
“好吧好吧。”夏目漱石笑笑,也不強求,“說起來,修治君也搬到橫濱去了,而且他從下學期開始就要成為東大的學生。”他說,“你多照顧他一點吧,拜托了。”同時還深深地彎下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