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島的作品獲獎了。
很久以后,香取從他人口中聽見了這事。
他買了一本津島的書。
書名字叫《我的哥哥》,坦白來說,這是個平淡無奇的名字,你看這名字最多不過是溫馨,若是不認識津島修治的,還沒打開書,腦中怕就要勾勒出一幅家庭和睦的溫馨圖畫。
香取不那么想,他的手顫抖了很久,從靠近書本就開始顫抖,幾乎都無法翻書。
仔細想想,津島修治并沒有對他做什么,他只是天才地讀完大學,不經意地打擊自己,還有什么,沒有了。但他真的嫉妒津島修治,不,不僅僅是嫉妒,還有對他天分的畏懼,香取始終覺得這孩子身上有股非人的魔性,你一直盯著他看,就會被拉進深淵。
/哈,你是在說恐怖小說嗎,怎么可能。/
/應該是壓力太大了吧,我懂,我懂,跟那種學術怪物共事,就算是我也受不了啊。/
他終于翻開書了。
[我有個哥哥,說得更精準點,應該是我曾經有個哥哥。
大約在我五六歲時,哥哥就死了,死因記不大清楚,聽他人說,哥哥是落入湖里淹死的,他在下學的路上看見有小孩掉進湖里了,就跳下去救人,結果孩子活下來,自己卻死了。
我不記得有那件事,小孩兒的記憶總是很模糊的,尤其我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感冒引起的肺炎,高燒不退,母親在我的床褥邊哭得稀里嘩啦(也是別人告訴我的),父親甚至都去看了本鎮的墓地。
還好我命大,活下來了。
但即使哥哥死得很早,我卻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的記憶中,屬于哥哥的拼圖比父親、母親還要鮮明得多,我其實不大能記住父親與母親的臉,國小之后一直生活在寄宿學校,偶爾假期回來也只聽說母親去哪里療養(她身體不好),父親則忙于工作,但哥哥的臉,直到現在都記得。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偶爾幾次探望母親,她看我的眼神都很難過,我問母親發生了什么事,她說沒什么。
在我記憶中,母親從來沒有擁抱過我。
對母親的記憶比較短暫,她很快就死了,甚至沒有看見我上國中。]
接下來花了點兒篇幅描述父親,他是個很嚴肅的人,你幾乎從來沒見他對什么滿意過,對文中的我也十分苛刻,他經常嘆氣,一嘆氣就要說“如果律也還在就好了”。
[我其實可以理解父親,比起律也哥哥,我實在不是優秀的繼承人,身體孱弱,成績也一般,哥哥當年是學年第一,又是足球社的主將,還精通小提琴演奏,幾乎就是個完人。]
在“我”的眼中,哥哥不僅完美,還很溫柔,“我”的啟蒙是由哥哥進行的,他教“我”片假名平假名,抱著“我”絮絮叨叨講述神話傳說,偶爾還會說生活上的趣事,托他的福,“我”雖然大半個童年都是在病房里度過的,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孤獨,因為哥哥一有時間就來陪“我”,“我”記得當時同病院的其他孩子都很喜歡我哥哥,于是才有了唯一的炫耀資本。
[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只有哥哥。]
[但不知怎么的,我卻沒有為他掉眼淚的印象,在哥哥死后,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上小學后,主人公的境遇并不是很好,他的身體是有好轉,卻還是沒有同齡人健康,他的顏色大概是很好的,班上的女生都很喜歡他,還搶著跟他做同桌,而班上的男同學因此更加厭惡主人公,對他進行了一系列的欺負活動。
最慘的時候,他被一群人堵在廁所里,把他的腦袋往馬桶里按。
[我憎恨他們又害怕他們,那一年中我天天在自己本上寫,希望xxx可以忽然死掉,這樣我就能從非人的折磨中脫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