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和禹司鳳互看一眼,都有些驚疑不定。他們這一路行來,完全沒有規律可循,離澤宮是怎么找到的?難道一直有人跟蹤他們,他們居然沒發覺?
思忖間,離澤宮眾人已經陸陸續續進了客棧。這客棧并不寬敞,沒一會就人滿為患,黑壓壓一片人頭。副宮主呵呵笑著,不慌不忙走過來,客氣地朝無支祁拱手:“晚輩見過無支祁先生。”
無支祁從鼻孔里發出一個古怪的聲音,勾勾嘴角,表示聽到了。副宮主又笑道:“無支祁先生如此尊貴的身份,怎么屈居在這破爛的小客棧里。不知先生可愿隨晚輩去離澤宮一坐,家兄掃榻恭候。”
無支祁皺眉道:“你一進來就文縐縐地說這些屁話,不會說點直白的嗎?你會不會說人話?”
他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半點面子也不給,換作常人早已發作,副宮主卻只笑了兩聲,從容謙然,說道:“前輩教訓的是。這小客棧如此破舊,也不懂得待客之道,客人來了這許久,怎么也沒人來招呼上茶?”
話說完,過了好久,人群里才擠出兩個灰頭灰臉的人,看那樣子正是掌柜和小二,戰戰兢兢地上前伺候。副宮主又道:“這種小地方,料得也沒什么好茶。你們便上個二品碧針吧。”
無支祁突然道:“老子不喝茶。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磨磨嘰嘰,讓人討厭。做了一千年的人,別的本事沒學到,這虛應廢話的本事倒學得像模像樣。”
副宮主還是不動怒,笑吟吟地說道:“前輩教訓的是。那么給我一杯白水即可。”
無支祁見他繞來繞去,就是不肯說正題,好生不耐,正要拂袖而去,心中突然一動,眼珠子轉了轉。此人這般氣定神閑,肚子里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倒不如留下,看他做什么耍子。想到這里,他笑嘻嘻地又坐了回去,兩腿一盤,道:“千年不見,你們這些金翅鳥扮人真是越發像了,身上居然連妖氣都被隱藏,你若不自報身份,走大街上我可認不出來呢。”
副宮主含笑道:“前輩謬贊,既然要做人,就該天衣無縫。否則人不人,妖不妖,那算怎么回事呢?”
此人嘴巴很厲害。無支祁假裝沒聽懂他的諷刺,哈哈笑了幾聲,撈起肩上的辮子,在手指上繞來繞去,道:“是為了均天環的事情吧?”
副宮主喜道:“晚輩早知前輩深明大義。先祖曾經留下兩個遺愿,一是說他有個至交好友因觸犯天條被關在陰間,離澤宮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營救前輩,如今前輩安然現身,先祖的遺愿可算圓滿。二是早些年他寄放在前輩處的均天環一直沒機會要回,眼下前輩脫離牢獄苦海,還請將均天環物歸原主,也好了卻先祖最后一個愿望。”
無支祁嘿嘿笑了起來,喃喃道:“物歸原主,物歸原主……物歸原主的話,那玩意可不是你們的啦。”
副宮主說道:“神器本也無所謂原主,誰能使用誰便是主人。比如前輩你的策海鉤,抑或者是其他你能使用而別人不能用的神器,說到底,都是屬于前輩你的東西。”
無支祁回頭看他一眼,目光如電,就連旁邊的璇璣和禹司鳳都覺得悚然。副宮主微微朝后靠了一些,輕聲道:“前輩?”無支祁垂下眼睫,笑道:“那小子到死都認定我拿了別的好東西沒給他,居然還讓后代把這種無聊話當作圭臬一般供起來,當真可笑!”
“前輩何出此言。”副宮主欠了欠身,又道:“策海鉤身為神器,放著也是放著,給前輩用,才真正是如虎添翼。而均天環前輩用來也不順手,何不歸還給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