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依的發懵的。他先前問起葉撫白薇時,葉撫說馬上就可以見到,本以為是姍姍來遲的會面,卻不想是以這種方式見到。她啊,居然是今晚萬眾期待的焦點,是明月之下最兩眼的那個人。
不論臺下如何,坐到絲桐前的白薇便如同換了個人,不再被那份復雜的情感所牽絆。她沒能在人群中看到葉撫,太多,太遠,即便今晚的月亮很遠,燈光很耀眼,也依舊無法在人群里看見他。她抱有期待,他在。
她掀開蓋在絲桐上的布。
場下之人見到她的樂器后,除了那些見過的以外都不由得驚訝了,他們本以為會是箏或者十六弦單調琴,因為這兩個才是大家最常用的樂器。絲桐屬雙調琴,雙調琴本來就不多見,更何況在雙調琴里都算百中無一的絲桐,絲桐雙調二十四根弦,極限彈奏的跨度遍布整個十二律,但也因為此,絲桐彈奏出的曲子要更加透徹優美。
“用絲桐彈自己寫的曲子嗎”
“絲桐彈奏的曲子大都很難,如果是自己寫的,不一定會很出彩,想必還是名曲吧。諸如月宮、湘君、扶搖這些。”
“不過白薇姑娘曾彈奏過自己譜曲的籠中雀,相當動人。”
“于情于景,彈這般曲子都不太合適吧。”
白薇收了心,眼里便只剩下這撫弄了許久的絲桐,雙調二十四根弦在月下晶瑩一片,如同清晨林間的水痕。她戴上彈琴用的玳瑁義甲,也不做其他的調整,上手便來,毫無阻礙,如同反復演練過上百次。
在學府特制的大臺上,聲音準確無誤地落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一段樂曲落成,聲調清幽舒緩,如同黎明前的街道,有些許竊竊私語縈繞,有裊裊晨霧浮動,有早起忙碌的人輕巧步伐
“這是什么曲子以前沒聽過。”
“朝,白薇姑娘自己譜曲的。”
“剛上來便是自己的曲子,看來有些本事啊。”
絲桐的聲音不停,白薇的手指每次撥弄都如同天上的雨滴,滴在小小的水洼里,激起淺淺的水波,帶來些許輕巧的聲音,讓人不忍去打擾。沉下心來,撇去雜念專心聽曲的人像是看到一座靜靜臥在晨霧之中的小城,在第一縷曙光前,將醒未醒,瞇開朦朧一片,了做人間清凈夢。這般趣意十足,調子輕巧的曲子鉆進他們的心,撩撥他們的心,讓他們不禁去期待這座城池徹底醒過來,期待那霧氣散卻,丟掉這副欲拒還迎的模樣。期待讓他們陷進了這首曲子。
他們聽著白薇的曲子,站在臺下望著臺上的白薇,清輝的月光搭配那清麗的臉龐與軟綿意切的著裝,只覺得夢幻極了,好像臺上那人不在臺上彈琴,在天邊,在遙遠的天邊。他們以為那是美妙樂曲帶來的朦朧的想象。
直到某一個,一個音調陡轉直上,他們所想象的一切都開始變化。那意境中的小城忽地就醒來了,一片片叫賣早點的聲音起伏,些許大戶人家養的鳥開始鳴叫,繚繞的霧一下子被陽光驅散,露出了所期待的模樣。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祥和,那么的溫柔,那么地叫人移不開目光。
白薇那靈動的手指帶來了一片清晨初醒的生機,從朦朧轉向清醒,給人以新生的期待,以期待的新生。恍惚之間,似乎能夠感受到帶著清晨氣息的風吹拂過來了,從耳畔繞過,撩起頭發,點在鼻頭,處處都是愜意與滿足。
在朦朧之中奏響曲子,揮灑一片黎明的靜謐;在絢麗之中變奏,沒有過渡,便已是,在曙光之下呈現清晨日出的絕麗風光;卻又在萬眾期待時,陡然收尾,在一片生機勃勃的之中收尾,不讓人去防備,留下的沒有意猶未盡,只有時間短暫的嘆息。他們好似能理解,這首曲子叫朝的原因,但又沒法去確定,只想著若是認真感受一番清晨便能確定了吧。
第一首曲子完了,場上并沒有掌聲與叫好。他們享受于這首曲子所帶來的單純的感覺。
“這就是朝嗎這就是白薇嗎”
僅僅一首曲子,白薇讓他們意識到學府并非是草率糊涂,而她白薇也并非只是個普通的花樓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