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朝,這就是白薇”
廊道的樓里,學府這次來的先生們立在邊欄前,沉默許久,才有人發問“剛剛白薇彈奏時,縈繞在她身體周圍輝光是什么”
沒有人會說出“月光”這般話來。他們清楚地知道,那只有在她彈奏時才升起的輝光,絕非是月光和燈光,因為那光那般的縹緲,那般的不可褻瀆,好似有著凈化一切的能力。
他們沒有發表自己聽完這第一曲的感想,不是沒有說的,而是實在說不出口,畢竟先前那般質疑反對白薇登臺。但現在,結果告訴他們,如果白薇等不了臺,大概那座大臺到了結束都用不上。
“院首是對的。她的確不一樣。”陳五六說出這般話。
沒有人反駁,沒有人附和。他們期待著第二首曲子的開始,期待再一次看到縈繞在她身周那迷蒙的光。
第二首,新月。
如果說朝讓人期待晨曦的到來,那么新月無疑地是符合當下深夜的時間,雖說天上掛著的是滿月,但終歸是同一片月。同一片月下,他們的期待相同。
同夜的靜謐相反,這首曲子一上來就是急促的小調子,搭配著偶爾的大調子,雙調二十四弦在這段曲子里被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個曲子都完美呈現出來,在那靈動的手下,被控制得不做絲毫一樓。好似讓人感受到了靜謐夜下的精彩,是老鼠同貓博弈的緊張急促,是蟲鳴蛙叫的入耳聲聲煩,是驚悚夢里的膽顫心驚,是竊賊踩踏在樓頂瓦片上的乒乓作響。
這般急促的調子聽上去像是貓爪撓心,卻讓人期待不已,欲罷不能,期待這場夜的盛宴會以何種狀態收尾。普通的聽曲人在乎的是樂曲的節奏與發展,內涵頗深的人感受的是樂曲里的意境,厲害的人在乎的是樂曲里深處的作曲人的情感,這些都是聽曲人所在乎的,而學府里的那些先生在乎的是縈繞在白薇身周的光到底是什么,而這些光里牽動人心的氣息又是如何化作一個又一個曲調,響徹在這里的每一處的。
樂曲的,是大音調的齊鳴。雙調二十四弦,八個大音調同時響起,如同夜里最震撼的一道驚徹之聲。讓人不禁去猜想,那一聲代表的是更夫的“三更半夜,小心火燭”,還是夜里暴風雨來臨的雷聲。之后的樂曲轉向舒緩,又重新在那靜謐之中,淌過每一條映照月光的河。直到曲終,他們也不知最后新月是先被夜雨陰云所掩蓋,還是到了最后被天邊晨曦所替代。
一顆心,靜靜地頓在曲子里了。
沒有人再去質疑白薇有沒有資格代表學府登臺,她用她撩動人心的曲子說明了一切。
僅僅兩首曲子無疑讓人們去相信,今夜過后,又會有數不清的詩篇流傳,會有不少人得悟于那般意境。
“真是好極了”何依依禁不住感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白天在先生身旁所見過的人有這般本事。
“好在哪里”葉撫笑著問。
何依依發自內心地說“聽起人的曲子,再好聽也只聽在耳朵里,暫且記在腦海里,或許明日睡醒便忘卻,但是她的曲子一言不發,毫無阻攔地直擊內心,深深地印刻在心上,叫人無法去釋懷。”他禁不住感嘆,“這到底是經歷過什么,曲子才能有這般穿透力啊。還有白薇姑娘她本人,獨坐于臺上,便像是和我們不在一個世界,好似她的世界里只有那絲桐,好似不可褻瀆的神明仙人一般。”
“神明”葉撫輕聲呢喃。
那,的確是神啊。
第三首,在萬眾期待中響起。
落潮。
如果說朝是給人對新生的期待,新月是給人對夜的驚嘆,那么落潮毫無疑問是期待驚嘆過后沉寂下來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