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個院子里,落滿了雪。偌大一片雪地里,全是白色,只有她一點黑色,看上去很渺小,也很孤獨。
“外面冷,進來吧。”
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一句話。
蹲在地上的她驚得抬起頭,迫不及待地看過去,在前面,那被夜光燈點亮了一個滿滿當當的屋子里,站著熟悉的人。
葉撫背著手,看了她一眼,神色清淡。也不待她作何反應,轉身便走進去。
周若生恍惚許久,呢喃著說“是先生啊。”
她已然不需要想“為何救我”、“這是哪里”的事,知道救自己的是那位先生便夠了。一切解釋不通的事,放在先生身上都可以解釋得通。
將身上的雪拂去,周若生站起來,進了屋。
客房里,葉撫坐在火榻前,周若生坐在他對面。墨香將火盤子端過來,放在火榻里面,她不敢直視周若生,先前的事讓她心里頗為后怕,她急匆匆地打理好后,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見到墨香畏縮的模樣,周若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是先生的侍女。
“先生。”周若生喊道。
葉撫直截了當地說“你昏迷了一個月。當然了,在我這里只待了一天。”
周若生愣了一下,沒想到葉撫這么快進入正題,她便呼了口氣,反應沒有什么壓力了,就像當初在飛艇上交談一般。“這期間,發生了什么”
“有人把你帶到了百家城,然后,庾合把你帶到了這里。”
“庾合”周若生第一個反應的是這個名字。她腦海里浮現起那個煩人的身影,本能地厭惡地皺了皺眉。
葉撫看著她,淡淡地說“雖然你討厭庾合,但這件事上,你應該感謝他。”
周若生點點頭,“先生說得沒錯。”她抬起頭,睫毛微微顫抖,“那,是誰救了我呢”
葉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想知道”
周若生心里一動,想到,如果只是尋常的人救了自己,那么先生大抵上是不會這樣問的,既然先生這么問了,只能說明,這并不尋常。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些害怕去知道,下意識地覺得那是一件很難面對的事。事實上,她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就像當初在黑石城,冒著道基崩毀的風險,都要請求葉撫打開大幕屏障;面對庾合的熱情,她也從不逃避,果斷甚至是狠辣地拒絕。但在這件事上,她幾乎是出于本心地想要去逃避,不敢去面對。
最終,她氣餒地說“算了。”語氣里,她像是在厭惡自己的軟弱,憤恨自己的無能。
葉撫沒有逼她,也不會去安慰她。“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或者等庾合回來,去問他。”
周若生苦笑一聲,“庾合還是算了,我實在不想跟他沾染什么關系。”她吸了口氣,問“我這身衣服,是誰換的”
葉撫愣了一下,他的確是沒去想過周若生會問這么無關輕重的問題,按常理來說,最關心的應該是身體的情況,但她居然問了這樣一個小女人般的問題。這引得葉撫側目,先前葉撫問過她想不想變回以前的樣子,如果想的話幫她變回去,那個時候,還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便遭遇了云獸之王。現在,葉撫想,大概已經不用過問了,她的表現已然回答。
“墨香,就是被你嚇到的那個小侍女。”
“不好意思。”周若生略顯尷尬。她又問“這身衣服呢,是誰的”比起問,她的眼神更像是在尋求確認。
葉撫點頭,“紅綃的。”
曲紅綃有一個習慣,當她確定了會在某個地方留一段時間后,會在這個地方留下自己穿的衣服。是如此,落星關那里也是如此,這洞天還是如此。這個習慣有些沒來由,算是一些個人的小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