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澄江朝女人扣下了手槍的扳機。
“大波浪”的雙手也瞬時一晃大巴的方向盤。
整個夜宵車激烈地搖擺、打轉,就像驚風駭浪之中的小船。那顆澄江發射的子彈沒有給那個女人開成窟窿,早不知道飄哪里去了。
這輛棒球球速的巴士已經沒有了司機。
澄江翻滾在狂亂旋轉的巴士里,暈眩、嘔吐、精神無法集中,身不由己。他想,這大概就是出入怒海之間的經驗,身為一個幻海小市民,他只遠遠眺望過海岸,可從來沒有去過真正的大海,現在,終于輪到自己受一樣的罪了。
而那個女人卻在這怒海般的狀況出入自由。她的身影自如,和這巴士癲狂的搖擺韻律和諧一致,她的人已經離開了方向盤,揮開長腿,一腳接一腳往澄江的身體上暴踢,踹掉澄江的手槍,踢碎澄江的關節,踩爛澄江的手掌。
千乘萬騎,搜山檢海。感知獵物,屠殺獵物。她是“獵人”,這是調查員里最純粹最原始的暴力職業。
現在,澄江終于理解為什么這個女人能覺察到自己的縛靈,為什么能在這輛死亡巴士里從容地毆打自己自己的黑貓對她只是普通不過的獸魂;對別人而言的死亡巴士,是她始終聽話的騎乘。
而他只是一個“商人”,調查員里一個靠頭腦和話術安身立命的職業,在正面的肉搏里怎么能對抗這個至少a級的獵人調查員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自己積攢的a級收容物身上。現在這局面,通過各路門道交易來的永遠未知的神秘商品,才是一個“商人”翻盤的本錢。
“喀嚓”一聲。澄江的身體又響起一根骨頭斷裂的聲音,隨即像死魚一般平躺。“大波浪”的膝蓋頂在澄江的后背,死死壓住他的反彈。
那輛死亡巴士神奇地沒有傾覆,或者滾到海里,而是在打了不知多少圈后,安靜穩當地停在了跨海大橋的中央,死一般沉寂下來。
“你的生命力很強嘛,像一只蟑螂。一般人這時候已經被我打死。”這個時候,她的聲音里反而燃起了某種熱情。
現在澄江還有一只手掌可用,鮮血流淌,但機能完好,埋在西裝的內側口袋,那里不只一枚鉛筆,還有一樣東西。
“你要拿我怎么樣”澄江發出虛弱至極的聲音。
女人道,
“你聽說過一個泰西的神話嗎神給了他的孩子兩個選擇過一種幸福卻平靜的人生,或者走上兇險但奇妙的歷程。現在,你也要從這兩個選擇里挑一個。”
澄江的手摸上內側口袋的那樣東西,忽然停住了。
他聽過這個故事。那是很小的時候,他媽媽給自己講過的故事。很久之前,在他媽媽橫死的時候,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他會一直把這條調查員的道路走到底。
那個女人的建議,完全不予考慮。
“我喘過氣了。我們的戰斗還沒完。”澄江道。
澄江埋在西裝內側口袋的那只手,已經用自己的鮮血浸透了緊握的那個東西仿佛他全部的魂魄、剩下的所有生命能量都在流向那件東西然后他的手掌旋轉那件東西,就像旋轉鑰匙去打開一扇本來并不存在的門。
那是一枚祖傳的青銅古錢,這枚古錢可以被一只手掌完全握住。錢的上半部分和唐國的普通古錢區別不大,外圓內方;但錢的下半部分卻伸展出來,猶如一口長方體的鑰匙。此錢名曰,“天寶金匱”。
“門已經啟動,即便你現在殺了我也無濟于事。即便去那里,我也要帶走一個組織的審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