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火車,陸澄在契丘縣的車行里就雇傭了兩輛驢車。他和隊友歇到次日清晨,乘驢車向安北縣城緩緩行去。
他雇的是本縣最好的“車把式”老魏。
陸澄搭訕下來,老魏年輕時也是“盛天魁”的伙計,長跑把江漢一帶的磚茶運到長城口外草原上的長途。
如今,草原非復唐國所有,“盛天魁”的大部分生意都停歇了。總店的掌柜們有始有終地遣散店員。老魏靠在“盛天魁”賺的銀錢,回老家契丘縣城辦了一家車行安度晚年。
陸澄請老魏為他們跑這趟。他給的銀元達到了三千,頂車行一年凈利。
老魏拒絕不了,親自為陸澄執鞭;看在陸澄的錢和有禮貌的份上,他也拒絕不了陸澄學駕駛驢車的請求。
這伙南方人異想天開,一天怎么學得會他的趕車技藝但南方人有銀子,不拿白不拿。
“我從十三歲時就投到盛天魁做學徒。三年學徒,七年考核。第十一年開始跑草原。
趕驢車只是學徒課目極小一部分,我還會趕羊、趕狗、趕牛車、趕馬車、趕駱駝
可不是十匹駱駝,百只羊;是上千的駱駝,上萬的羊。到了秋天,在草原上鋪開來,望都望不到邊。
小陸但我和你說,驢、騾子、牛、馬、駱駝的性情都不一樣。
驢這東西的嬌氣就比馬好一點,性子又比馬還倔。我雖然教了你駕車的訣竅,關鍵在于驢,你要在幾個時辰之內摸透它的脾性,那是不。”
老魏話說到一半,硬生生頓住。
起先他向陸澄示范了全套駕車的技法,賭陸澄頂天只能學形,而不能得神。
誰想到,也不過一個時辰,本來原地打轉的驢子在陸澄的鞭子下循規蹈矩地向著安北縣城的方向小跑起來
顧易安的眼神滿是得意之情,自己的男人就是萬事皆能,以后家務都讓他做。
老魏,不禁抹著額頭上冷汗,心里暗自慶幸。
幸好這些南方人說是去安北縣教書的。就是學會了他的趕車技藝,也不會另開車行和他打擂。
其實,不是陸澄本人在駕驢車,而是他動用了柳子越的倀鬼。
倀鬼可以從御主本人影子里掠出,在他百米半徑之內活動。也可以隱在御主影子里,像鬼上身那樣替本主控制肢體運動。
柳子越的“馴服c”可以和犬類達成完美的溝通,如今陸澄把“馴服c”的范圍擴展到驢馬類。有車把式傳真的,陸澄的獵人倀鬼迅速掌握了駕驢的精髓。
“是您這個師傅教得好。”
陸澄微笑道,
“您還可以把趕馬、趕駱駝傳授給我。學費我加倍孝敬你。”
老魏回過神來,滿口應承,
“你和牲口很有緣分,這方面你也是一個天才,當然,我這個師傅也不含糊。
可惜吶,你要是早生三十年,被我們大掌柜瞧見,可以在他那里掛號。”
這其實夸的是柳子越嘍。
丁霞君在板車上給陸澄和車把式拍照。
他相信總有一天,唐國這些畜力載具終究都會被汽車和鐵路取代,路過的山山水水也會代之以幻海市那樣的工廠和樓屋。到了那個未來,他的這張照片就有了歷史紀錄的價值。
“我們把膠卷沖印出來之后,回頭就寄您。”
陸澄向掌柜道。
車把式老魏抱拳一謝,呵呵笑道,
“小陸這小半年,契丘雇車去安北縣的外鄉人、外省人多得不尋常。
有的說的是實話,有的像你一樣說半真半假的話。
有的興沖沖去,青著臉回來;
有的是我們的車上安北縣接尸首回來縣城大帥的軍爺說,他們都是挖墳盜墓的,被大帥就地正法。
我斗膽問一句,
你們也是去摘星村探龍脈的吧
我們這一帶自古傳說,三千年前,有一個契商王朝在這里建都。
末代契商巫王天帝辛寵信九尾妖狐,暴虐無道,蓋一座摘星樓自比天高;
終被上天差下太公望討伐亡國。
但三千年來,誰也沒有找到天帝辛和摘星樓的痕跡。
直到最近十幾年,這里才重新鬧起來。但出土了不少寶貝,還是摸不到邊。
你們要是心存邪念,可得掂量自己的性命,大帥就是這里的王法。”
這種雜糅了傳說、戲曲和史實的傳聞,丁霞君聽得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