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平安夜,明天便是圣誕。
連下了四五天鵝毛大雪,刮過來的風和樹葉邊緣的鋸齒一樣鋒利,這個冬天寒冷無比,市里綠化栽種的金銀木紛紛被積雪壓折。
酒吧里開了暖氣,吧臺坐著一個淺淺飲酒的女人。
她的發尾是很有蓬松感的s卷,長度沒有過肩,穿著一身淺駝色西裝,給人一種電視臺主持人的干部風,渾身都在散發成熟知性的美感,和周圍來找樂子的女性都不入。
任誰碰上了,都不會把現在的風忻,和二十年前那個喜歡穿工裝褲搭黑靴的機車女孩認出是同一個人
服務員手里拿著托盤,走到風忻旁邊,把酒放在桌上,向風忻示意另一個方向,“您好女士,那桌有位穿藍色短裙的客人給您點了一杯威士忌,請享用。”
風忻順著方向看了眼,是個很年輕的姑娘,發現她投過來的視線還對她曖昧眨眼。
她沒看多久,淡淡回了句,“不好意思,我有家室,不太方便。”
服務員沒有驚訝,似乎早就習慣了。
風忻來酒吧不找樂子,這里的老員工基本都知道。
前幾年風忻喜歡沉浸在公司,幾乎是工作到深夜才回去,第二天又早早來上班,剛開始大家都以為風忻是為了升職,也太拼了。
后來風忻升到管理層,還是日復一日這樣,連老板都被嚇到,生怕風忻身子熬不住,不讓風忻再加班,一定要風忻按時下班休息。
風忻沒地方去,才會每天下班來這家酒吧坐會,有時坐到天黑才離開,偶爾周末也會坐一整個通宵。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風忻穿上外套,戴上圍巾離開酒吧。
路人都行走匆匆,對寒風避之不及,唯獨風忻走的很慢,腳踩在雪地里,靴上的表層絨毛都濕掉了,凍得腳僵冷,她還是緩緩漫步。
風忻的家里,沒有暖茶飯菜,只有一個和她歲數差不多,成天在臥室里死氣沉沉,多數時間都瘋瘋癲癲的傻子。
無論她什么時候回去,那個女人都沒有生氣。
起初風忻是難過的,哪怕只是一個笑臉,一個簡單的擁抱也可以緩解她的疲勞,后來時間一長,風忻就麻木了,沒有期許,沒有盼頭的熬日子。
“我回來了。”風忻擰開門,習慣性喊了一聲。
她把棉襖脫下,抖落掉上面的殘雪,換了鞋襪,去廚房轉悠,看到冰箱里面六支未少的罐裝汽水,眼眸沉了沉。
風忻拿上鑰匙去臥室。
床上蜷坐一個肌膚白嫩軟滑的女人,發如墨,大半鋪在腰后,楚楚動人,漂亮,絲毫都不像是四十歲的年紀。
風忻不由的想起,自己那卸掉妝滿眼都是魚尾紋的松弛皮膚,臉頰還有一點褐色的斑,跟商從舒比起來,她真是老太多了。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被精美包裝過的蘋果,放在商從舒手上,“平安夜快樂。”
女人木著張臉沒有說話,只低頭看了看被綁上粉色蝴蝶結絲帶的蘋果,手指輕輕摩挲
風忻不知道現在的商從舒是清醒狀態,還是發病狀態,剛開始精神失常頭幾年,商從舒清醒過來還會依偎在她懷里,和她撒嬌,碎碎念念向風忻訴說歉意和喜歡。
漸漸的,風忻對商從舒失去耐心,偶爾也會漠視商從舒,導致商從舒不發病的時候,也是不搭理風忻的。
“咕咚”商從舒準確無誤把蘋果拋進臥室里惟一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