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再三要求堅持下,醫生在第二天為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我孤身走出白色的大樓,望著天空勉強自己露出笑容:無論如何,生活總要繼續,未來發生的事,也不應該牽連現在關心自己的人。
那天在學姐懷里哭過一場之后,我已經有逐漸和東京的一切做切割的決意。但這么多年,佐野家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一刀兩斷談何容易。更何況,現在的伊佐那、萬次郎和艾瑪都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們也不到成年獨立的年紀,我不能就這樣撒手不管,將他們推進風波未明的成人世界。
為了轉移注意力,也為了肩負起最后的責任,我選擇加倍沖入工作,努力完成教授的項目,接下更多程序外包訂單,像只勤勤懇懇囤糧過冬的松鼠,將每一筆傭金小心翼翼存起來。
分給工作的時間多了,和伊佐那他們之間的關系自然不著痕跡地漸漸疏遠,連割舍的痛苦仿佛也漸漸遠離。
學姐總是看著我,心疼地摸摸我的頭,說我又憔悴了,推著我去休息,但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我。
她當年是唯一支持我和真一郎交往的人,結果我因為這段戀情變成現在的模樣。她現在也陷入了愧疚和茫然:她當年的支持是不是做錯了?
我抱著學姐反過來安慰她:“我從來不后悔認識學姐,就像我從來不后悔愛上真一郎一樣。別擔心,我會好起來的,我總有一天能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
學姐嘆了口氣,揉亂我的頭發:“死腦筋的傻小孩,你一天不對佐野家的孩子放手,就始終不算從這段感情中解脫。但,算了,這才是你。”
我笑了笑,拿起新委托。
新委托來自一家設計公司,我在距離學校不遠的咖啡店和委托人碰頭。
委托人是為干年輕的職場女性,年輕帥氣,作風干練,簡明扼要向我交代軟件開發事宜。但她的所有鋒利在接到電話那一刻忽的消失。
“……唉?便當!……啊,有點遠……好嘛……”
掛斷電話后,她充滿歉意地再次向我道歉,因為她的私人事務打擾了工作。
我笑著搖頭:“家人?能接到他們的關心是件幸福的事。想必黑田小姐接到家人鼓勵,只會更加干勁十足。”
精明強干的小姐姐呆了一瞬,露出爽朗地笑容:“沒錯。那么,我們繼續吧。”
只后我們繼續討論設計軟件的程序要求,甚至沒注意到咖啡館的冷場。
“咚咚”。
關節有力的手敲桌子。
“美久,貨送到了。”磁性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錯愕抬頭。
站在桌子旁邊的男人高大威武,面相兇惡,他的存在完全詮釋了極道大哥的形象。我甚至看到旁邊有人悄悄握住手機準備報警。
黑田小姐卻露出驚喜的表情,用和剛才接電話時那種軟綿綿的語氣說:“阿龍先生好快!”
極道大哥一推墨鏡,嚴肅地說:“當然,不然就過賞味期了。”他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務,叉腰指著圍裙說,“合格的主夫不可以讓美久餓肚子。”
黑田小姐露出極為感動的表情,握住對方的手。交握的地方,同款戒指熠熠發光。
過了好一會兒,黑田小姐才向我介紹她的丈夫。
現役家庭主夫,黑田龍先生。
氣勢驚人的極道大佬恭敬鞠躬,向我問好,我的臉立刻紅起來,忙不迭請他坐下。
旁邊卡座已經有人悄悄轉移,但這對畫風奇特的夫婦神情自若,在征得咖啡館店主同意后,打開了送“貨”的箱子——里面是一份超豪華便當。
啊?店長震驚的表情幾乎能具現化巨大的問號。我都能猜到他想什么:不是違法貨物嗎?怎么會是主夫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