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怎么,褚音又想起了顧衍,眾目睽睽之下,他就那么不管不顧地將她抱了進來。
腦海里浮現出那人看似清秀實則遒勁有力的手臂,還有她繞上他脖子后,指尖觸碰到的發梢的觸感,硬戳戳的。
想必,他便是她的買主了。
看那架勢,那些人紛紛以他為尊,有他護著,她應是無恙的。
隨機又想到那雙幽暗深邃的黑瞳,楮音剛褪下去的紅暈又隱隱爬了上來。
那往后,她便是……便是他的人了……
她猛地甩了甩頭,壓下心頭莫名的羞惱,目光隨意往地上一瞥,不自覺怔愣住了。
第三章
腳下厚實的短絨地毯鋪了整整一個艙,是她......
從未見過的材質,然而,褚音卻只呆愣愣地盯著自己的腳使勁兒的瞧。
那雙腳,潔白而修長,腳掌一層薄繭,十根腳趾自然的舒展著,同她自幼穿小鞋束出來的三寸金蓮迥然不同。
這不是她的腳。
這一認知險些令褚音直接昏了過去。
顧不上觀察陌生環境了,借著月光,她開始慌亂地找尋著鏡子,終于,在衛生間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鏡中,女子頭發亂糟糟糾纏在了一起,白皙的臉上滿是贓污,卻難掩嬌俏風姿,肩是肩,頸是頸的。
褚音顫巍巍摸上了自己的臉,良久,她緩慢地眨了眨濃黑的長睫,頹然地垂下了手臂,觀察了一下內心,不說無波無瀾,好像也沒想象中的沖擊力大。
此情此景她本應是怕的,可不知怎么,怕著怕著居然有些累了,累到連恐懼的情緒也在消耗體力。
盯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她有點兒麻木,心里竟生出了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悵然感,好想找個地方茍著,不愿直面周遭的一切。
心好累,毀滅吧……
良久,褚音長嘆了口氣,努力打起精神來,琢磨著該怎么把自己拾掇干凈了。
鉆研了半天,從馬桶,到洗手池,她只覺番邦的物件果真巧奪天工。
站在花灑下,一不留神碰到了藍色的按鍵,冰涼的水從頭頂嘩啦啦淋了下來,澆了她個透心涼。
渾身濕漉漉的打著擺子磨蹭了出來,褚音忍了忍,實在撐不住了。
床頭柜上放著一瓶彩色的鵝卵石,瓶內插著一枝裝點用的芭蕉葉,她兩指伸了進去,捻了兩粒石子兒在指間摩挲了下,觸感光潔細膩。
再次推開窗戶,海風一下子涌了進來,霎時帶走了身上的體溫,明明是盛夏,褚音卻凍的牙齒都在打顫。
......
艙位兩兩相對,中間隔著一條兩米寬的過道。
她使勁兒一扔,一顆鵝卵石劃破空氣,輕輕砸在了對面的玻璃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卻淹沒在嘈雜的音樂中。
等了一會兒,那邊沒動靜,她抿了抿唇。又丟過去一個。
這回,窗戶開了。
磨砂玻璃漸漸被推開,顧衍那張清貴的臉露了出來,隱隱浮現了幾分倦意,他面無表情地看向她,目光筆直而沉默。
從他的角度看去,對面沒開燈,他屋里的燈光剛好照在了她身上。
那女人半邊身子隱在暗處,樣子和他離開時差不多,慘兮兮的,甚至更加狼狽了。
那件西裝外套還披在她肩頭,里面的白裙子濕了一大片,胸口鼓鼓的,顧衍紳士地挪開了目光,耳畔傳來女人略微沙啞的聲音。
“我……我想沐浴。”
顧衍抬起眼皮,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