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明直奔這堵新墻而去。
正當他準備把書包先扔出墻外的時候,聽見外面傳來衣物和疑似塑料的細細簌簌聲。
還沒等他多想,就看見一樣方方正正的盒子率先出現在墻頭,緊接著一顆烏黑的小腦袋瓜子搖搖晃晃地竄出墻頭——
“靠,神經病吧十一中,墻圍得這么高……”
“要不是我長得高,腿還長,身手矯健,今天怕是就交代在這墻頭了……靠,好累啊!”
“我這么辛苦,要是待會沈長明不給我親親抱抱舉高高,真他媽說不過去……靠,不行了,我要歇會兒——”
這語氣,這態度……是熟人。
那頭絮絮叨叨的江橙橙成功扒拉上墻,整個人萎靡地坐在墻頭上,一只腿在還在圍墻外面。
她臉色潮紅,眼神飄忽,飄到那棵柳樹下時嚇得差點翻回去,所幸沈長明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腰,這才穩住。
一時間氣氛都陷入奇異的安靜之中。
沈長明的雙手還牢牢扣在江橙橙的腰間,她變扭地扭了一下腰,到底沒叫人松手。
“你怎么在這兒啊?”江橙橙清咳一聲,問道。
“歐陽辛說你去約會情郎了。”沈長明瞥了墻頭的盒子一眼,淡淡道。
“他放屁!本小姐是去——”江橙橙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尷尬地哼唧幾聲才拍拍腰間的手,“那啥,你先松手一下。”
沈長明頓了頓,松開手,“抱歉。”
江橙橙把還在外面的另一只腿挪回墻內,將紙盒里的東西拿出來放在膝蓋上,微弱的路燈下,沈長明看不清那是什么。
直到一道火燭在暗沉的夜色里炸開,照亮了那張明媚的臉,才讓那膝上之物顯露面目——那是一塊小蛋糕,堪堪巴掌大的小蛋糕上面插著“18”的數字蠟燭,看上去滑稽又可愛,卻讓沈長明難得微愣。
江橙橙不好意思地歪頭笑了一下,“不要嫌棄蛋糕小啊,公交車都停了,我跑了三站才找到這最后一塊蛋糕。”
“今天不是我生日。”沈長明澀聲道。
“我知道呀,明天嘛。”江橙橙地丹鳳眼映著燈火微微閃爍,帶著暗自的得意和不知緣由的執拗,“可是我喜歡你啊。”
“我想成為每年第一個向你說生日快樂的人!”
沈長明沒有說話,站在暗處沉沉看著這個不知前路險惡的少女。
一明一暗的站位絲毫沒讓江橙橙退讓,她的臉上還沾著細灰,傾身把蛋糕往前舉了舉,伴著電子表到點的嗡鳴聲輕聲道,“生日快樂,沈長明。”
十二點到了,你的生日也到了。
沈長明,生日快樂呀。
所有的情感宛如濤濤潮水奔涌而出,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然一去不復返。
沈長明不想再壓抑,不想再等待,至少再這一刻他想伸出手將這個人抱在懷里,事實上,他確實也這么做了。
溫熱吞吐的呼吸噴斥在他的頸窩,懷里人被抱得猝不及防,肢體略帶著僵硬,片刻之后也伸出手環住沈長明的腰,緊緊的,帶著不相上下的力道,抱著對方。
沈長明半垂著眼,那張向來冷冽的臉此時竟如那初春的高山雪頂,正逢初化時。
他俯身埋首到江橙橙的懷里,長吸一口那夾著輕微汗味的淡香,十八年未曾嘗過的安全感涌入他的四肢,驅逐鞭撻了體內潛伏的暗枝藤曼,他莫名地紅了眼。
在這十八年里,他是人人懼之敬之的驕子貴胄,也看遍人間冷暖,但說來可笑,他不知何物為所謂圓滿。
而此時此刻此景,他擁人入懷便知這是他十余年來心心念的人間圓滿。
江橙橙重新把熄滅的蠟燭點燃,很有儀式感地唱完一整首生日歌,中英文各輪一遍,最后還用閩南語磕磕絆絆唱了一遍。
要不是沈長明攔著,她怕是會去宿舍把歐陽辛一伙人拽下來,讓他們跟沈長明道一聲生日快樂。
沈長明坐在草地上,看著對面快樂得無法自已的人舍不得吹滅搖晃的燭火。
江橙橙掩著將滅欲滅的燭火,不滿地看向沈長明,“你也不早說今天是你生日,害我來不及準備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