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張海玲離組的這天元榛收工比較早,黃雨時體恤他劇組生活實在枯燥,在滇市犄角旮旯的一家電影院包了夜場請他去看電影——由同屬朝歌的女藝人葛郁郁主演的《霜葉紅于二月花》。
“我有個朋友也剛剛收工,就住在前面不遠的酒店里——小陳你再踩腳油門給我送到地兒。趁著你們上樓洗漱休整的這點兒時間,我去跟他喝個茶吧。”黃雨時到了酒店門口突然決定不下車了,“我們七點出發去市區,吃個火鍋,然后看電影,沒問題吧?”
元榛倒回兩步,一本正經地問:“小姨你那個朋友是叫昆琦嗎?”
黃雨時用糟心的目光望著他,片刻,惡狠狠地警告:“你下回再敢在后面支著腦袋偷看我聊天記錄我就給你接裸丨戲,內褲都不給你留的那種,我讓你切身感受下被扒的滋味兒。”
元榛兩手往口袋里一抄,露出渾不在意的微笑:“嘿,正好督促我練一練腹肌。”
黃雨時呸他“滾刀肉”,突然揚聲叫:“茍杞!”
茍杞懷里摟著一堆雜物從元榛后頭露出腦袋,她疑惑地叫了聲“雨時姐”,圓眼睛無辜地直望過來。黃雨時瞅著茍杞腰間一黑一粉兩個保溫杯和屁丨股后面掛著的那個腦袋大的棉花娃娃,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么了。
黃雨時自打來到劇組,一時與張海玲的經紀人聊,一時與舊情人于理聊,腦子里始終盤桓著各種各樣的算計,一直沒太留意茍杞。此刻她突然發現,茍杞雖然仍舊寡言,但與在醫院初見時已大不相同。她的眉眼少了暮靄多了朝氣,整個人活泛了許多。
元榛當初堅持要把她帶在身邊,最起碼他的初衷達成了。她欣慰地想。
“……記得七點準時過來接我出發。”黃雨時說。
2.
電梯徐徐上升,機械運作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茍杞在落針可聞的方寸之地埋著腦袋默默背誦《出師表》。元榛的目光有如實質釘在她額面上,她的皮肉都要感覺出痛意了,但硬是不肯架起腦袋應對。
電梯“叮——”一聲,到達茍杞所住的樓層,茍杞惶惑不安地抓了抓胸前的背帶,留下一句訥訥的“元哥,你收拾好了叫我”,便抬腳往外走。元榛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按鍵關上電梯門,電梯轉瞬再“叮——”一聲,到達元榛所住的樓層。
“來來,時間還早,咱倆盤盤這件事兒,小茍。”元榛帶著她出了電梯,“你說謊了你還好意思生氣?你對得起我那天早上喂你的煮雞蛋嗎?”
茍杞聽到“小茍”兩個字,目光自下而上打量著元榛。張海玲離組以后的這小半天時間里,元榛一眼沒看她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她兩度借著遞水叫他“元哥”都被他無視了。此刻他戲謔地叫著她“小茍”反問她時,倒又恢復了一直以來特別包容特別有耐心的模樣。
茍杞繃著臉本打算姿態高高兒地解釋,她并非故意隱瞞他,那只不過是一件說也可不說也可的小事兒。結果一開口就透出了虛弱的哭腔。她握緊拳頭咽下喉頭的哽塊連起了兩遍頭兒“就是有、有個人用□□騙、騙人,張海玲她……”再說不下去,蹲在地上捂著眼睛抽抽搭搭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