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鎖兒領了命,疾步上前攙起玉珠,將有些發怔的女人帶著入座,手肘捅了下玉珠的胳膊,嗔道:“夫人怎么癡楞了,您該叩謝王爺的寬厚仁德的。”
“是、是。”玉珠忙要起身磕頭。
“不用啦。”魏王大手一揮,命下人去端些精致點心來,他知道小袁夫人的口味,喜甜食和堅果。
魏王看著女人惴惴不安地抬手觸碰貼了金箔的桂花糕,又不安地縮回手,男人難得笑得溫柔:“你嘗嘗,是宮里御廚做的,和外頭賣的不一樣。”
“是。”玉珠雖應承了,但并未敢碰這些點心,抿唇一笑:“老聽蔭棠提起您,說您威嚴又厲害,今日一見……”
“怎樣呢?”魏王饒有興致的問。
玉珠忙笑著奉承:“您是寬和大度的人,像慈悲的長者。”
“哈哈哈,這話有趣兒,人都罵孤王是屠夫、閻王,還從未有人說孤王慈悲。”
魏王大笑,從盤中捻起三顆核桃,手稍稍一用力就捏碎了,他仔細地核桃仁取出來,并且還剝了皮,輕放在玉盤上,讓崔鎖兒端給玉珠,笑道:“長者賜,莫要辭,夫人吃罷。”
“多謝王爺。”
玉珠忙起身道謝,她哪里敢吃,左思右想了片刻,覺著若是太過扭捏,反而會讓王爺小瞧恥笑,于是捻起一小塊核桃仁,遞到口里,連嚼都嚼,直接咽了進去,哪知卡在了嗓子眼,急得她又想咳,又不敢咳,臉憋了個通紅。
“夫人既將孤王當長輩,就莫要太拘束,喝口茶吧。”
魏王輕撫著那白玉兔子,勾唇一笑,柔聲問:“論起來,孤王是在長安長大的,聽聞夫人是江州人,兩地離得近,咱們便也算同鄉了,孤王瞧夫人愁云滿面,可是有什么心事?莫不是因為孤王在過年時候派蔭棠外出辦差,你不高興?”
玉珠喝了幾口茶,將核桃仁沖下去,她低頭,盯著自己裙子上的團花紋,淡淡道:“蔭棠素來以為您辦差為榮,我作為妻子,是該替他高興的。”
玉珠心里仍糾結著,蔭棠替魏王做巡糧吏,那是侵奪百姓田地,喪良心的事,她想了許久,苦笑:“妾只是覺得,他實在太過年輕,怕、怕是會有負王爺的重托,哎,妾身不過是一介婦人,不懂這些場面上的事,胡言亂語的。”
魏王皺眉沉吟片刻,忽地咳嗽了幾聲,他起身,望著那纖弱明艷的美人,笑道:“崔鎖兒,快馬加鞭給陳硯松帶句話,就說有個地方官往孤王這兒送了請安折,參他辦差不利、惹百姓怨懟,孤王聽聞后很不高興,讓他從今日起不用再做巡糧使了,即刻返回洛陽,在家中閉門思過,日后若是有旁的差事,再支使他。”
玉珠聽見這話,頓時驚住,她不過抱怨了一句,就、就將丈夫夢寐以求的差事毀了?
“王爺,我、我”玉珠急得口舌打架:“妾身只是想說,”
“夫人莫要說,孤王都知道。”
魏王很喜歡看她這般受寵若驚的樣子,笑道:“對了崔鎖兒,過會兒去一趟陳府,將福濃接回來,就說孤王重新給她指了門好親,讓她去給今科進士韓莫亭做正頭娘子去,小袁夫人,孤王還有事忙,不能陪你說話了,待會兒讓下人帶你去園子里逛逛去。”
魏王轉身,徑直朝內堂走去,忽地,男人停下腳步,扭頭望向窈窕動人的玉珠,挑眉一笑:“至于那云恕雨嘛,你也不用擔心了,她前兒留書一封,說是不愿做陳家妾,跟心上人私奔了,也是奇怪得很,王府守衛森嚴,她怎么逃的?連件衣裳首飾都沒帶,罷了罷了,孤王也懶得計較,小袁夫人,孤王將云恕雨的身契文書送你,你自行銷毀,便算給你賠個不是罷。”
說罷這話,魏王便揚長而去,徒留玉珠震驚在原地。
她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這……就全都解決了?
玉珠沖魏王離去的方向屈膝行了一禮,世人都畏懼魏王如豺狼虎豹,可他看起來,挺通情達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