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后,陳硯松喝退了前來侍奉梳洗的下人,將身上穿的披風解下,隨手扔到地上,尋了一小壺老秦酒,猛灌了數口,緩解心里的憋悶。
外頭狂風凌冽,寒意將書桌上的蠟燭燈焰吹得左搖右擺。
陳硯松一個人獨坐在椅子上,從果盤中拈起枚橘子,剝/皮,仔細地將上面的白絲兒去掉,這是他的一個小習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這般抽絲剝繭能讓他迅速冷靜下來,不至于讓情緒左右了決策。
他現在真的有些厭煩這個妻子了。
差不多就得了,都過去這么久了。
比起她毀了他的前程差事,他外頭找云恕雨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再說了,這世道有權有勢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尋常么,他都是逢場作戲而已,真心都給了她,用得著這么揪著不放么。
陳硯松越發煩躁,將剝好的橘子扔進果盤里,長嘆了口氣。
不過,這回也確實是他做的有些過分了,傷害了她,可他已經道歉,并且將那個金蓮蓬的老底兒都給她了,她還對他冷著臉,哎,得再想個法子哄哄。
陳硯松揉了下發痛的太陽穴,從筆架拿起枝筆,在紙上寫下玉珠兩個字,搖頭苦笑,你呀你,真是被我給寵壞了,一不如意就使性子;
緊接著,他又寫下崔鎖兒三字,真是晦氣得很,頭先給這閹狗送了那么多東西,這次非但沒在王爺跟前幫他說幾句好話,還冷嘲熱諷他不懂主子心意,不會辦事,活該丟差,這沒根的閹狗當真是無情無義;
隨之,陳硯松又在紙上寫了王爺和巡糧食幾個字,疲憊地窩在椅子里,愁得眉頭都擰成了疙瘩,以后該怎么辦,如何才能重得王爺寵信,才能將這個差事掙回來。
忽然,陳硯松如同被雷擊中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雙眼瞪得老大,盯住紙上的字“玉珠——崔鎖兒——王爺——巡糧使”,一個可怕的想法忽然升起,讓他頭皮發麻。
那日崔鎖兒上門賞賜,為何叫玉珠也出來聽訓?
王爺素來喜愛雕玉石,他從不賞人自己雕刻的東西,但卻送了玉珠一只鑲紅寶石的白玉兔子;
玉珠得知云恕雨要給他為妾,給王妃遞上數道請安帖子,可如石沉大海,無一回復,直到他差事下來,離開洛陽的第二天,忽然王府派人傳話,請玉珠過府一敘;
陳硯松半張著嘴,他一直認為是妻子在王爺跟前告狀抱怨,害他丟了差事,可王爺是什么人,那可是天子胞弟,征戰沙場,心機城府深沉的厲害人物。
類比下來,他陳硯松手底下的掌柜們若是行為不端、招惹桃花,那些婆娘們會來他跟前哭訴,但他頂多面上申斥調解幾句,絕不會因為這么點家庭瑣事就舍棄得力的掌柜們,王爺亦然哪。
陳硯松身子直打顫,呼吸急促。
玉珠不喜歡和煙花女子同住一個屋檐下,王爺二話不說,立馬將福濃和云恕雨全都解決了;
玉珠有意無意抱怨了句丈夫太年輕,擔心做不好差事,王爺立馬將他的巡糧使之職剝奪了。
陳硯松滿面通紅,手按在那張紙上,哭不出、笑不出,原來王爺從來都不是愛惜他這份人才,是、是早都覬覦上了他的玉珠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