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蘭因觀
自從前幾日響過幾聲春雷后,便一日日暖了起來。
蘭因觀并不大,前頭供奉著太上老君等真人神仙,后頭是個獨院,原本住了三個陳家本姓出家的道姑,因著二奶奶袁氏搬來長住段日子,給病重的老爺子祈福祝禱,她們仨便挪去山下的莊子住去了。
晌午下了一會子雨夾雪,后院滿是土腥味兒,夕陽耷拉著臉,賴在山頭不肯走。
玉珠這會兒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腳邊是數枝綻放的梅花,她穿著淡紫色襖裙,略施粉黛,發髻上只戴了根玉簪子,不曉得是不是遠離了糟心事、糟心人,往日臉上的輕微浮腫消去,再加上身處清凈地,越發多了幾許出塵的韻味。
她彎腰,撿起一枝梅花,摘下完整的扔進跟前的竹筐里,若是明兒天好,把花晾干了做成茶,亦或是縫個香包,清明后能掛著去踏青。
玉珠朝前掃了眼,此時福伯在劈柴,而璃心和良玉兩個正在廚房里燒火做飯,年輕丫頭總有說不完的私房話,時不時傳來悅耳的笑聲。
玉珠也跟著笑了,她揉著發酸的肩膀,活動脖子,這幾日幫道長描補墻畫,一站就是一整日,真有些累了。
不知不覺,搬出來已有半個多月了。
這些天,陳硯松過來探望過三回,送了些柴炭和果蔬。
她關心地問了句:“老爺子身體怎樣了?”
陳硯松臉色很差,陰陽怪氣地刻薄她:“放心,我一定會遵照諾言和離,可你也別急著咒我爹死啊。”
話不投機半句多,若是過去,她一定會吵,但如今,她什么都不說,沒意義了。
真的,和離分開不是出遠門,四年的夫妻情也不是一句和離說沒就沒了的。
這些日子,她也曾徹夜難眠,一個人坐著流淚到天明,也曾偷偷灌醉過自己幾次。
從一段失敗痛苦的婚姻中走出來,是需要一個漫長的自愈過程。
玉珠仰頭,望著天上那抹像鳳凰尾巴一樣的浮云,輕笑著自言自語:“再過段時間,我就徹底走出來了,再也不會為那個人流一滴眼淚,對吧,沒什么大不了的,我該慶幸早早從這個泥坑里掙脫。”
說到這兒,玉珠聳聳肩,吐了下舌頭,頑皮一笑:“我這么俊的女子,還愁嫁不出去?”
話音剛落,玉珠忽然聽見外頭傳來陣男人說話聲。
不多時,只聽有人在外敲緊閉著的小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袁夫人在么?奴婢是王府的崔鎖兒,若夫人在的話,請開一下門,有事同你說。”
玉珠趕忙站起來,崔鎖兒?
那個傲慢無禮的太監總管?他怎么知道她在蘭因觀修行?來做什么?有什么要緊的事?
因著對方是大人物,玉珠也不敢怠慢了,匆匆拾掇了下竹筐和花枝,又整了整衣裳和頭發,喚了璃心等人快過來,謹慎地立在一側。
站好后,玉珠給福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開門。
吱呀一聲,小門開了。
玉珠看到來人,頓時愣住。
是崔鎖兒沒錯,只不過這大太監畢恭畢敬地垂手侍立在一邊,門口站著個魁梧英俊的男人,通身的貴氣,竟,竟然是魏王!?</p>